这是发现认错人了,失望了?
也不知怎的,有那么片刻的时间,他向来波澜不惊的心竟是有些不太畅然。
像是有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不舒服。
“本尊早就告诉你,认错人了。”片刻后,他又才沉沉的开了口。
随即便从床上下了去,伸手将上身的衣裳全都扯了下来,走到他的大衣柜旁边,随意的拿了一件黑裳穿上。
他的衣柜里清一色的全都是黑色的衣裳,黑的没有多余一点的修饰。
统一宽袖窄腰的样式,统一的黑色。
他也没有发冠,只有上百条暗紫色的发带,挂在衣裳旁边。
便从这小细节看来,便也能知道他是个极其无趣的人。
直到他换完衣裳,独孤星阑才缓过神来。
她从乾坤戒里拿出了种着师父血石的花盆,蚩梨给她的那枚乾坤戒,只能储存有限的死物,而这枚新的乾坤戒,其储存空间扩大了数倍,还能少许的容纳一点活物。
所以她便一直将这血石花盆放在乾坤戒里,随身带着的。
此刻她正坐在床榻上,抱着那花盆。
青玉花盆里,是肥沃的黑土,黑土深处,掩埋着师父‘死’前给她的血石。
此刻,那血石依旧没半点反应。
石头又怎么可能开花呢……
很多人都这么说,可她到底是不信的。
她始终坚信着师父和姬权都会回来的……
只要师父回来,小权权也一定能回来的,他们本是一体。
在见到阴阳宗宗主的时候,她以为她所期盼的,等到的终于回来了。
可希望越大,失望也极大……
她似乎从没像现在这么无力过,那种从光明瞬间坠入黑暗的感觉,让人窒息。
她屈膝而坐,抱紧了手中的花盆,整个人显得弱小可怜又无助。
便是连宗主大人见了,都能生出几分不忍了。
他随意的以暗紫色的发带,将满头如墨的长发扎了起来,头发稍微有些凌乱,配上他那张妖邪至极的容颜,竟是显得有几分慵懒。
朝独孤星阑靠近几步,却又没完全到她跟前。
喉咙动了动,终于又问道。
“他是谁?”
“最重要的人。”独孤星阑抱着花盆,那模样在宗主大人看来,倒像是抱着骨灰盒一样。
能让她的情绪变化这么大,便是生命中最重要之人了。
他自然是知道是重要的人。
“本尊哪里与其相似了,让你这般纠缠追随?”
“感觉,你像他,又像他。”
独孤星阑长叹了一口气,眼里有雾气,终是没有凝成雾,没有化成泪。
“这世上相似者甚多。”宗主大人在她面前站了片刻,又挪了位。
到了自己的案几边,坐了下来。
案几上放着他的古琴,黑褐色的古琴散发着古朴浑厚的气息。
他跪坐在案几边,一身黑衣,不苟言笑,一本正经的模样像极了师父,也像极了曾经高坐在龙椅上的姬权。
若不是因为他的后腰上当真是没有暗金莲花的印记,独孤星阑真的认为他就是。
“再过不久,便是万花节。”他的手指落在琴弦上,却是没有拨动一音。
“届时整个九州大陆的强者都会出现,你要找的人或许也在其中。”
宗主大人难得的多了几句话。
“你要找之人既是与本尊相似,本尊便当是做善事了。”
他说话就像是没有呼吸一样,也没有半点情绪起伏,冷冰冰的没有半点感情。
独孤星阑现在没有心情,自然对那万花节也没有丁点儿兴趣的。
师父和姬权若然没回来,又怎会参加什么万花节。
她平复了好一会儿心情,才看了他一眼,“别人都说你是高岭之花,近不得身,又何故许我留下?”
宗主大人面无表情,“本尊善良,喜欢做善事。”
独孤星阑,“……”
鬼信呢?
好吧,就当他是个善良的人吧。
“那古琴,是你的武器?”独孤星阑又转移了话题,别说这个人了,就是那把古琴,几乎都与师父用的琴如出一辙。
不过她向来不擅长音律,是个琴盲,这古琴……她也不能确定是否就是师父的那一把。
只是一眼看去,觉得长的极像。
“是,一直随本尊,从未离身。”
“这琴叫什么名字?”
“无名。”
“你也无名,你的琴也无名,你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便是没有那暗金莲花印记,独孤星阑依旧是对他充满了好奇。
“你的问题太多了。”
宗主大人微眯着一双丹凤眼,眼尾处一抹红甚妖。
“你留下我,我便是有各种问题的……”独孤星阑收拾好情绪,就算他不是他们……
或许是与他们有一星半点关系的。
这世上不会有无缘无故就相似的人,她不信这种巧合。
便是暗金莲花印记也不能完全说明问题的。
外人都说,阴阳宗的新宗主,人狠话不多,高冷又疏离,就是阴阳宗最得力的长老,在他跟前都说不上一句话。
可如今,他却将这个死缠烂打跟回来的小姑娘容到了极致。
独孤星阑的易容术还算好,女扮男装的她只与原本的她有三分相似。
可于宗主大人这样厉害的人来说,便是一早就看清了的。
“你要走,大门便在右手边,本尊不拦你。”
宗主大人到底没有那般好脾气。
独孤星阑,“……”
这人的性子当真是让她有些捉摸不透,是她太作了?
她抱着花盆,刚从床上下来,只是探索性的朝大门外望了望。
原本坐在案几边的宗主大人却又瞥了她一眼。
“炎黄大陆女帝,只身一人来九州寻亲,踏出阴阳宗大大门,你这块肥肉就会被撕成碎片。”
独孤星阑愣了一下,扭过头去,“我没说要走呀?你急什么?”
她只是去看下情况,并没打算真离开这里的。
毕竟这个人身上的疑点,她还没弄清楚,哪能这么不明不白的就走了?
这么沉不住气的人,真的能当好宗主吗?
她蹬蹬蹬的走了回来,站在他身边,居高临下的俯瞰下去。
“你便是一开始就知道我的身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