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草垛旁边还有一些已经腐烂的食物,是之前小槐安留给她妹妹的。
神女之灵将草垛挪开,露出里面的木板,又说道,“他就在下面,你可亲自下去看看。”
独孤星阑没急着动身,只认真问了一句,“他一直在下面吗?”
“一直在。”神女之灵说道,只见她又挪开那木板,露出里面的暗室。
只见得一道木梯延伸下去,入口很窄,只能容得一人进去。
里面黑洞洞的,与其说是一间暗室,独孤星阑倒觉得更像是一个地窖,里面还有一股潮气。
从二哥失踪到现在,少说也有半个月了。
就算是有吃有喝,一正常人要在地窖里生活这么久,想来也不是什么容易,更别提二哥很可能是在受伤的情况下。
“你不下去看看吗?”神女之灵见她迟迟不动,问着。
“不是你重视的家人么?为何知道他在这里,不激动也不开心?”
第二句话,她是质问的。
独孤星阑沉默了片刻,脸上露出一抹紧张来,“许久不见,我心紧张,只怕他身心有损。”
神女之灵淡淡一笑,“你放心,他很好。”
话落,却见她在几道亡灵的搀扶下,飘下了暗室。
独孤星阑自然不是什么傻白甜,从来都不是轻易相信人的那种,更何况眼前这还是一个神之遗灵。
虽说是神,可到底诡异了些。
等到神女之灵进去之后,独孤星阑思忖片刻,到底还是进去了。
刚一步踏到木梯上,便感觉脚底下是一阵阴寒。
乌毛鸡和魇都跟着她,沙雕同学从始至终都保持着高度警惕,一双鸡眼时时刻刻盯着神女之灵。
这木梯很长,越是往下面走,便越是阴森森的,乌毛鸡在月夫人的坟墓里待了十年,对坟墓气息最是了解的。
它甚至很肯定,这神庙下面,就是一处坟地!
小姐姐的兄长会在坟里?
那不就成死人了吗?
独孤星阑当然也感知到了,不止感知到了坟地的阴气,还感知到了另外一股气息,与刻在她灵魂上的冥玉碎片呼应着。
她随着神女之灵一直走了一炷香的时间,才终于是到了底。
地底一片漆黑,空气里是潮湿霉味,还有一股淡淡的动物腐烂味。
她眯着眼,适应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黑暗中,神女之灵回头看了独孤星阑一眼,刻意掩的贪婪,此刻在黑暗里毫不遮掩的显露了出来。
她张着嘴,舌头却是蛇信子,几乎是要扫到独孤星阑的脸上,一双火红的眼睛也成了竖瞳。
“刷拉拉—”顷刻间,就见沙雕同学双翅迅速摩擦,生出一团金色的火焰来。
轰隆一声,那金色火焰当即燎到了神女之灵的舌头,滚烫的火焰让她顿时把舌头收了回去。
她周围的那些亡灵更是一直往她身后躲,生怕沾了那火,烧及自身。
沙雕举着翅膀跟在独孤星阑身边,活生生像是举了一个大火把。
看来以后它要多去吃点蛇肉什么的,这个点火的新技能真是好用哦!
看看,燃烧自己的翅膀都不会疼的,身体里仿佛还有很多力气能使一样。
魇被那金火苗燎的脑壳疼,刷的一下钻到独孤星阑的影子里去了。
金芒瞬间将周围照的透亮,独孤星阑的眼睛刚适应了完全的黑暗,现在突来这强光,差点没给她刺瞎了。
她立即眯起眼来,一阵眩晕后,才终于是看清了神庙之下的光景。
入眼便是一片白森森的骨头。
人骨头!
一整副一整副的,少说也有百具,死状各异,却能看出生前极其痛苦和恐惧。
有的尸骨甚至还了黑,密密麻麻的尸虫在尸骨上窸窸窣窣的爬着。
平常人若是见了这场面,估计当场就能吓晕过去。
独孤星阑是见过大场面的,前世十岁的时候,师父就曾将她孤身丢入战国时期的万人墓坑,那场面比现在要恐怖上百倍。
人骨头之中,还夹杂着一些兔子,小鹿的尸体,有的刚腐烂,有的还很新鲜。
血淋淋的,画面实在是让人很不舒服。
独孤星阑只是微微蹙了蹙眉头,她迅速的扫了一眼周围,便在一堆兔子尸体中,发现了一个白衣男子。
他坐在兔子尸体之间,背靠着一块石头,一身白衣上染着血,血已经干涸,甚至发了霉。
长发凌乱的糊在脸上,许久没洗脸了,那张脸胡子拉杂的,只能见得一双眉眼极其好看。
他轻闭着眼睛,睫毛比女人还长,眼尾微微上挑,他睡着了,带着满脸疲惫。
唔,他就是这一堆尸骨中唯一的活物。
他的双手都被铁链束缚住,腰上还有手臂粗的链子,活生生像头牲畜一样被绑着,像个受尽虐待的小可怜。
独孤星阑即便是没见过自家二哥本人,当初在独孤府里的时候,大哥也曾拿出过全家福画像,帝都最好的画师给他们画的。
画上有爷爷,大哥,二哥,和她。
虽比不上华夏的照相术,那画师的画工也是极好的,能把人画似九分。
所以,现在一见到这白衣男子,独孤星阑便认出他来。
当真是自家那个喜穿白衣的二哥哥。
此刻,一旁的神女之灵才问道,“你可瞧清楚了,是你家人么?”
因为舌头被烫到的缘故,她这会儿说话,有点大舌头。
独孤星阑点点头,“是。”
她没有立即奔赴到二哥身边,却是问神女之灵,“他为何这幅模样?”
神女之灵一双红眸里涌着丝丝血气,只说道,“你于我有恩,我带你找到你的亲人,这恩便算是还你了。”
她并没有回答独孤星阑的问题,转而说道,“接下来,自我介绍一下,我乃漓河水神蚩梨,守护漓河三千年,本受凡人香火供奉,得以长生不灭。”
“有一年冬至,一白衣少年落入漓河,我救了他,他便长伴我于漓河之下,后来他长大了,说要娶我,生生世世与我相守,我便信了。”
说到这儿,她竟是苦笑一声,“作为水神,却信一凡人之语,真是可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