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把李欣琪一家人送回去之后,李唐自己回到了家里。
坐在沙发上,喝着绿茶,慢慢醒酒。
脑海里不由自主的回荡着刚刚在吃饭之前,跟李兴朝谈论的话题。
国内煤炭产业,将迎来变革。
新的机遇,巨大的商机,已经显现出来。
他目前掌握的煤炭矿权,主要是塔勒戈煤矿、马路河煤矿、沃塔煤矿。
前两个矿权都是世界上未开发的最大的主焦煤,每一个纸面上的经济价值都是数千亿镁元!
沃塔煤矿虽说规模小了一些,而且全是动力煤,不过矿层裸露在地表,易于开发,也是很有开发价值。
除了沃塔煤矿之外,在奥国昆斯兰州加利盆地,在沃塔煤矿旁边,还有更大规模的煤矿权,规模更是将近三百亿吨!
整个奥国大部分的煤炭资源,就集中在加利盆地!
如果能够把那里的煤矿矿权全部拿下来,那将会形成巨大的规模效应,投入和产出比,将会是一个非常诱人的数字!
而且此时此刻,因为加利盆地远离海岸线,煤炭开发的基础设施建设成本高昂,风险巨大。
所以那里的煤田,全部拿下来,要不了多少钱。
以他即将拿到手的十二亿镁元资金,基本上就能够把加利盆地的煤矿矿权全部收入囊中。
不过……
这事想起来很简单,若是要真正实施,恐怕也是困难重重。
金钱只是其中一个环节。
如果他真要把加利盆地的煤炭资源全部收入囊中,那就意味着,他李唐几乎垄断奥国的煤炭资源!
奥国的政府、反对派,当地的老百姓,会允许他一个华夏人,手握这样的资源重器?
十多亿镁元的金钱投进去,别人没理由对金钱不感兴趣,多半会把矿权卖给他。
可拥有了矿权,下一步的开发,能不能开展?
各项工作的审批,能顺利通过吗?
本身奥国的很多人对他就不太友好,如果大量民意对他持反对意见,该如何解决?
这些问题,都是难以解决的难题。
李唐晃了晃脑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发现茶水都有些凉了。
他手里的矿权,其实已经足够多了,而且全部都是优质的矿权。
囤积太多的矿权,必然会给全世界的矿产行业形成无形的威胁。
哪怕是现在,已经有很多人开始唱起一种论调,说李唐将会垄断全球的矿产行业,必须警惕和阻止李唐的崛起。
对于他这个人和公司来说,手里的矿权开发,每一个矿权都是嗷嗷待哺,等待大量资金的注入。
成功开发任何一个手里的矿权,那都是可以当做传家宝的产业,几十年内财富源源不断的进账。
有句话说得好,贪多嚼不烂。
他想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关系,也就打消了斥巨资收揽奥国煤矿矿权的想法。
既然如此,手里的十二亿镁元,总不能放在账号里面发霉。
这钱该怎么花?
钱多了,花钱也是头疼的事情。
等到做空立拓股票的资金回笼,手里能动用的现金流量,将会更多。
手里二三十亿镁元的资金,能做的事情可就太多了。
目前马利河铁矿项目的资金,已经有着落,不需要继续投入金钱。
卡莫拉-卡酷拉铜矿也已经跟其他合作伙伴谈妥了合作框架。
西门杜铁矿、马路河煤矿、沃塔煤矿等矿权,若是想要开发,他自己手里的资金都足够了独立开发任何一个矿权了。
若是采用自有资金和贷款的方式,甚至能够同时开发两个世界级的矿权。
除此之外,把资金注入连赢矿业,提高持股比例,同时能够支援第二阶段的扩大矿山产能产量,也不失为一个选项。
摆在面前的道路,实在很多。
大概是喝了一些酒,后续对流动资金的打算,还没有想清楚,很快就困得不行,倒头就睡。
因为是周末,所以他早上醒来后,想着没事,又多睡了一会儿。
临近中午的时候,他是被开门声和说话声给吵醒的。
他以为是李欣琪趁着周末过来,起来后才发现,是自己的父母从黔州省那边坐飞机过来了。
“你们过来怎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我好去机场接你们。”他揉了揉眼睛,脑子还有些迷糊。
“你一天天忙得脚不沾地,好不容易回来休息,不用替我们操心。”唐初秋抬起手里的一个车竹筐,笑道:“你爷爷奶奶自己养的土鸡,带了几只过来,正好今晚熬鸡汤。琪琪呢,睡懒觉还没起床?”
“她昨晚没住这边。”李唐把母亲手里的几只土鸡拎到了厨房里面,“昨晚我跟琪琪一家专门去喝鸡汤,但外面饭店的鸡汤,说是散养土鸡,但吃起来感觉没那么好。还得是爷爷奶奶养的土鸡,喝汤都能有一种大自然清新的香气。”
“爷爷奶奶养的土鸡很多,经常送到家里来,你自己在外面到处跑,活该吃不到。”唐初秋温婉的笑道。
“这回我可以沾沾琪琪的光,喝鸡汤喝到饱。”
李唐走出厨房,看到父亲手里也是拎着大麻袋,“什么东西?”
“一些青菜,还有腊肉。”李在强扛着麻袋一路过来,大概是疲乏了,就把东西放在了门口。
李唐打开麻袋看了看,然后开始收拾,一边忙一边问道:“你们都放假了?”
“没呢,周末过来看看你和琪琪。”唐初秋笑道。
李在强找到李唐昨晚剩下的凉茶,喝了一大杯,终于畅快了,“我这次过来,就是跟亲家商量该怎么操办你的婚礼。对了,到时候你邀请多少客人?”
他知道李唐生意做得大,全世界各地都有朋友,如果都邀请,这婚礼的工程量就大了。
“不多,主要都是亲朋好友,还有大学同学。很多人都成家立业了,都忙着工作,能来的人恐怕不多。我估计也就是三十人左右,三桌吧。”
“这么少?”李在强都挺意外。
“还有公司的员工,不过这一块,后续我可以单独请他们吃饭,没必要凑一块。人都来的话,几百桌都有,太乱了。”
“行,你安排好工作,到时候列个清单出来,邀请那些人,咱们也得提早做准备。确定好日期之后,早点把你的正事给办了!”
李在强知道操办婚礼,肯定有的忙活,但能乐在其中。
他也是悠闲的喝着茶,打开了电视。
吃过午饭,李唐接了个电话,不得不急匆匆的赶到了云顶大厦。
周末了,云顶大厦上班的人不多,只有个别需要加班的,或者有个人事情的,还在办公室。
戴应池也接到了通知,早一步来到了办公室。
看到李唐过来,他连忙迎上来,说明情况,“爱丽丝部长去香港和奥国泊斯了,最近铁矿石市场风起云涌,感觉在酝酿大事。今天到访的是华凌钢铁的朱有信,除此之外,海港钢铁的卢晨义也打电话过来,让你有空的时候,给他回个电话。”
“嗯。”李唐轻轻点头。
确实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他走进休息室,看到朱有信正在焦急的来回踱步。
“朱总,周末了,还有工作?”他打招呼道。
朱有信回头看到李唐,眼神很是复杂,很是无奈道:“我们这种钢铁企业,哪有什么周末可言。只要有事,周末也好,大半夜也罢,都得上。”
“请坐。”
李唐坐下之后,询问道:“朱总找我,有什么事吗?”
“这事吧,说起来真的是有些说不出口。”
朱有信表情很是纠结,很是为难。
“但说无妨。”李唐也算是见过了大风大浪,不至于回味某件事情着急上火,“咱们这交情,有什么难处,尽管说。”
“那我可就直说了。”
朱有信沉吟再三,还是缓缓道:“铁矿石市场几乎要变天了,这状况,你知道吧?”
“略有耳闻。”李唐对于市场的状况,基本上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了解任何细微的情况。
他也跟爱丽丝、佛雷特等人,保持着频繁的联系,对市场,也对自己旗下的公司,保持窥探的热情。
“最近铁矿石市场,出现了难得一见的状况,铁矿石现货价比长协价低!”
“嗯,这事发生的时候,我已经听说了。”李唐点头。
这种状况,这事过去多年,全世界范围内,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而且是发生在今年。
在此之前,铁矿石的长协价刚刚迎来了一波暴涨,直接从88镁元找到了158镁元!
去年末的时候,华夏国内的钢铁企业,跟全球三大铁矿石巨头进行铁矿石长协价谈判,双方谈崩了,没有形成一个同意的长协价格。
以华夏钢铁协会为主导的谈判代表,断然不可能轻易妥协。
但架不住国内对钢铁的旺盛需求。
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既然从整体出发,没能达成长协价,签订同意的长协合同。
那么下面的各家钢铁企业,就只能根据自身实际需求,各自为战。
说白了,各家钢铁企业,就不管所谓的协调统一了。
有需要的,自己跟三大铁矿石巨头谈判,签订长协合同。
到了今年初二三月份的时候,有不少钢铁企业,陆续跟三大铁矿石巨头签下了长期供货合同。
价格基准,就是158镁元每吨。
根据铁矿石、矿粉的品质、品位,价格有所浮动,这是规则之内。
万万没想到的是,到了日前,铁矿石现货市场,突然遭遇冷落,价格也是直线下滑。
一时间,出现了近些年来,难得一遇的奇观。
“现在的情况是,国内主要的大型钢铁企业,基本上都跟国外的铁矿石生产商签订了长期供货合同。但完全按照合同办事,对我们钢铁企业经营来说,确实非常不利。”
朱有信说这些话,还是小心翼翼的。
毕竟铁矿石市场的情况,可谓是瞬息万变。
突然之间,由卖方市场变为买方市场,可以说是让所有人始料未及。
谁也不知道过段时间,是否会出现其他的变化。
之前大家几乎是哭天抢地的求着跟李唐签订合同。
而且白纸黑字的协议,现在突然要毁约,不但违反规则,也是不道德的行为。
大家之前合作紧密,又有马利河铁矿项目的合作。
怎么说,大家都是有一些情谊在的。
现在为了利益,第一时间就毁约,也是挺不仗义。
但商业就是如此。
虽然他没有明说,但是,意思已经表达明白了。
李唐没有什么情绪变化,眼神依旧沉静如水。
他斟酌了片刻,然后温声道:“理解。”
他又接着问道:“你们是打算直接停止按照长协合同,从我们连赢矿业这里购买铁矿石,还是说减少供货量?”
现在铁矿石现货价低于长协价,从钢铁企业的角度考虑,肯定是从现货市场购买铁矿石更加划算。
这是最简单不过的做生意的道理。
“其实我们华凌钢铁从连赢矿业进口的铁矿石占比不高,但我是第一时间过来跟你说明情况。”
朱有信做这个决定,确实需要很大的决心,“现在不只是我们华凌钢铁,国内的其他钢铁企业,已经陆续拒绝按照长协价来接收和结算铁矿石贸易。”
“从现实利益角度来说,你们也确实是没办法。”
李唐虽然不想说什么重话,但还是提醒道:“但从客观的角度来说,咱们国内的钢铁企业,都这么做,这就是公然违约。现在看来没多少影响力,但从长远来看,会留下隐患的。从铁矿石生产商来说,他们手里就握有了我们的把柄。”
“你说的是对的。”
朱有信当然明白契约精神的重要性,“我们在此之前,已经拒绝按照长协合同来开展铁矿石贸易,其中就有跟立拓的签订的合同。来之前,立拓的全球销售中心,已经给我打来电话,咨询我们的想法。听得出来,他们也很焦急。”
“立拓确实该比任何人和企业都更加着急。”李唐说道立拓,嘴角不禁露出一丝笑意。
他为什么敢斥巨资做空立拓的股票?
就是等待眼前这样的局势!
次贷危机的影响力,已经逐渐波及到全球实体经济。
矿产行业必然也要遭受重创。
毫无疑问,那些背负巨额债务的企业,在这场金融寒冬之中,肯定非常难熬,甚至走向死亡。
立拓就是鲜明的例子。
当然,也有不担心金融寒冬的企业,比如比和比拓,他们负债率低,拥有充足的资金流,如礁石一般,在大风大浪中岿然不动。
又比如连赢矿业,在李唐未卜先知的情况下,早做准备,把公司负债率尽量降低,就算无法降低,也要把债务期限延长,尽量跨过这场对全球矿业来说相对短暂的极寒天气。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我们华凌钢铁,无意跟你交恶,也无意得罪连赢矿业。但眼下的情况,确实比较复杂。在大家普遍违约的情况下,我们恪守合同约定,看起来就有些另类。”朱有信也是充满了歉意。
李唐没有怪罪对方的意思,甚至还安慰道:“我们连赢矿业能够发展到今天,总算有些起色,得感谢所有提供帮助的国内的钢铁企业。既然你们现在遇到了难题,需要做出选择,我肯定是支持你们的任何选择!既然现货市场的铁矿石价格更加划算,那就在现货市场购买。或者说,我们就按照现货市场的价格,给你们提供铁矿石!”
他又补充道:“我会跟连赢矿业那边通气,尽量做到双方都不为难,共同度过眼前的难关。”
听到这话,朱有信倍感安慰,同时也感到更加的愧疚。
他过来之前,本身就已经做好被李唐骂的狗血淋头的准备。
如果李唐拒绝他们的违约行为,下一步该怎么处置,确实是非常让人难以抉择。
但听了李唐的一席话,他的所有担心,都感觉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他还是低估了李唐的气度!
“有你这样的企业家,是我们钢铁行业的荣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