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洛安一别,如今真的好些年岁未曾相见了。
没有沈烬墨的这些日子,这满朝文武就没一个能打的。
棋逢对手时不时被人压一头的感觉,还真是久远呢。
但旬湛一点都不怀念。
“有什么好见的,又不是什么多年好友?”
旬湛和沈烬墨可是对手,自来不是好友,搞不来共话往日那一套。
更何况他好不容易让夏域觉着他是这世上最好看的儿郎,他才不想让夏域见到谢南星呢!
但夏域,想见。
洛安城内有人始终惦念着沈烬墨和谢南星。
旧案未翻,但翻案之事,已然在夏彻筹措之中。
有些东西沈烬墨不在乎,但谢南星必然在乎。
夏域想代他长姐将这份心安给到谢南星
默默叹气,同夏域十指相扣旬湛最终选择了退让:“阿兄我真是服了你了。”
“明明知道我年岁大,还不思为我遮挡分毫,改日我被小九抛弃了,便让你和阿嫂养我。”
夏域拧着眉,一手将旬湛揽入怀中:“夫子再说胡话看看?”
旬澜看着这小两口扯皮也看得尽兴,陪着两人走了一程,等到两人又浓情蜜意的十指相扣,旬澜才出言。
“阿湛真的想好了吗?”
夏域在皇宫汲汲营营求生十数载,出了皇宫过的更是朝不保夕的日子。
他志不在朝堂,若非为了皇城里他在乎的人,他早就离开了洛安。
可旬氏作为旬氏嫡子却和夏域不同,他生来就当在朝堂翻云覆雨。
夏彻刚登基那阵子,是夏域怕夏彻身侧无人,两人选择了留在洛安为夏彻所用。
后来旬湛在兵部大刀阔斧改革,让那一团腐朽的兵部重新焕发生机,成为了大夏一朝最年轻的兵部尚书。
一门一相两尚书,是夏彻这君王的唯才是举,更是他旬氏一族亘古未有的无上荣光。
花团锦簇之时,旬澜先用牙牙学语的一双儿女将旬湛留在洛安,继续用一生所学为朝廷效力。
旬澜希望旬湛能将每一段路都好好走一走,走过了,才能清楚此生所图为何。
仕途、子嗣、夏域,三者比较到底孰轻孰重?
两人这一路走来,旬澜亲眼瞧见了两人的不易。
他不希望夏域和旬湛任何人带着不甘与遗憾离开洛安。
他希望自己的弟弟,能不悔年少之时的初心。
他希望自己的弟弟和夏域,能相互搀扶到满头白发的那一日。
“想好了,很早很早之前便想好了。”
“天高云淡,山河旷野,我只愿同小九共享。”
世间情爱最难求。
得遇良人,所谓子嗣,所谓权力,所谓名垂青史,也不过如此。
夏域顿步,侧身朝着旬澜拱手。
“请阿兄放心,我今日将旬湛带离洛安,只要他想,来日我亦能让他重返朝堂,留名青史。”
无须委曲求全,他们如今所做之决定,是两人一道的决定。
他们被锁在一室一城已然二十余载,如今阔步入旷野,亦是两人心头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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载着沈烬墨和谢南星的马车刚到边关,韩洲便将手下所有军务尽数放下,亲自走出城门五十余里路来迎了谢南星。
打头马车上坐着的自然是沈烬墨和谢南星,可后头那浩浩荡荡跟着的车队,可不就是拥挤在终青山的人吗?
韩洲先朝着驱赶马车的阿顺叔笑着拱手,刚要开口询问几句之时,沈烬墨轻轻将车窗推了开。
阔步走到车窗旁,只听沈烬墨道:“他有些累,还在睡。”
韩洲闻此言将话头压得极低,也将不满压得极低。
“沈烬墨你不是吧,最多五日我又要带兵出征,你怎么能小气到 都到了此处,还不让谢南星见见我。”
在韩洲心中,沈烬墨就是故意的。
不欲同韩洲废话,沈烬墨直接将车窗关了,让阿顺驱赶着马车朝着草原而去。
他可不是来探望韩洲的,他是来带着谢南星看着边境旷野的。
在军中说一不二的韩洲还不太适应吃闭门羹,可想到里头这人是沈烬墨,却又觉得合理极了。
静静将马车护送到目的地之时,日头已经快到了中午。
一路又玩又看又闹、已经很是疲惫的谢南星在沈烬墨怀里悠悠转醒。
揉了揉眼睛又伸了个懒腰:“夫君,怎么还没到啊?”
这问一落下,正竖着耳朵听马车动静的韩洲,停下招呼这一堆往日熟人的动作,直接朝着马车所在之处飞了过来。
一手将马车门给推了开,韩洲欢喜道:“谢南星,你醒来了呀?”
明明是记忆中同样的一张脸,明明是那双依然熠熠生辉的眸子,明明是如出一辙的欢快。
谢南星却一眼瞧出韩洲变了。
那股子他曾羡慕到极致、却与沈烬墨失之交臂的少年意气,也从韩洲身上离去了。
不是年岁所致,而是年少之次次努力却次次未能保全留住的人,让他再也不会像曾经的少年郎一般:
自以为凭借一己之力,就能教这日月换新天。
将心头深沉遮挡的严严实实,谢南星温暖一笑:“我是不是睡了很久?”
“没有没有。”连连摇头:“你快些下来,我让你尝尝我这边的羊肉,旁的地方都同我这边没得比。”
沈烬墨抱着谢南星下了马车,暗自退了一步,让谢南星同韩洲同行。
这些年洛安皇城里的夏彻日日在念及亡妻。
这些年西北沙场上的少年将军手持红缨枪,凡君王所令,哪怕赌上这条命也要将土地拿下。
其实,谁也没有错。
只是,谁也没有选择放过自己。
切了一盘子烤得刚好的羊肉递到谢南星手边,还按照谢南星往日胃口,给谢南星挑了一盅酱料。
谢南星下意识将所有餐食推到沈烬墨跟前,就在韩洲想控诉沈烬墨不贴心之时,沈烬墨将夹着青菜的肉,一一喂给了谢南星。
又在觉着谢南星吃得差不多之时,才开始动手填饱自己的肚子。
一举一动之间的娴熟,是两人数千个日日夜夜的恩爱的具象。
“你们这羊肉真的好鲜,我在终青山里从未吃过这般好吃的羊肉。”
谢南星喜欢,韩洲自然开心:“日后我每次回洛安都顺路给你带。”
“这里的水草肥美,同洛安那边没得比,我若带回去你稍微养几日还成,养久了便会变味。”
“若是吃不完你挂着烧干松叶熏上几日,便能吃好久。”
好久好久之前就想给谢南星送羊肉了,可韩洲找不到去见谢南星的理由,也怕沈烬墨因着各种缘由,不乐意谢南星见自己。
托杨槐给谢南星带话,是韩洲属实想谢南星了,喝了点酒之后的冲动之举。
有些情感在岁月中发酵,早已不如年少之时坦荡。
韩洲一人的情感,不当影响谢南星来之不易的岁月静好。
他知重选无数次,谢南星也只会选沈烬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