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韩洲陪着定西郡所有百姓一道站在城门,目送夏彻带着三百精心挑选又紧急训练过的百姓从城门而出。
乍一瞧,这般雄赳赳气昂昂的模样,还真让人觉着他们能在护住夏彻的同时,找神都的王侯将相讨回公道。
待到那一列人影彻底消失于眼迹,韩洲才护着站在城楼之上,迟迟不愿离去的陈萝上了马车。
先是净手,在将剥好的果仁递到陈萝手边:“我瞧着您早膳用得少,您再多吃点垫一垫肚子。”
陈萝拿了一粒瓜子仁,咬了一点点:“你莫要白忙,我吃了反倒难以克化。”
韩洲又给陈萝煮上果茶:“您这就没有谢南星乖了,谢南星当初身子骨差到极致之时,吃任何东西都极努力。”
提起谢南星,韩洲便笑得眉眼弯弯:“我同您说,等殿下大定天下,谢南星指不定要来北境,日后我时时都能见到他。”
“唯一不好的便是沈烬墨也要跟着来,我属实不喜沈烬墨。”
“以前我还举着能和他正面硬刚,现在我欠了他不少,反倒在他跟前挺不直腰板了。”
欢愉能共享,听着韩洲这般说了一会话,陈萝还真多吃下了些许东西。
“阿洲,你既能同仇怨同处,也莫要让恩情压得自己喘不过气。”
陈萝看韩洲,其实同看自己的弟弟也没两样:“我们这些人啊,所行皆是自愿,你莫要庸人自扰。”
“嘿嘿嘿。”见陈萝停手,韩洲将拿剩下的瓜子仁自顾自吃了:“无碍,我还年少,这些恩情我也当记着,余生慢慢还。”
“您也莫要忧心,殿下十余载卧薪尝胆,必当大胜而归。”
此去路途遥远,带着的虽只有三百,可每过一处郡县,必然又会多上不少同行的百姓。
陈萝自然相信夏彻能将这般局面把控,可陈萝却还是怕这山河之怨太重,反倒将夏彻灼伤。
心头再是挂心,陈萝却还是朝着韩洲笑:“多谢你为殿下多番筹谋,如今北境军中正是动荡,你也当早些回去,莫要让军中生乱了。”
摸了摸脑袋,韩洲笑得呆傻:“我阿姐快到北境了,军中必然安然。”
“您的安危定了,殿下才能安心,所以我要先给您好好挑几个护卫护住您,再回北境。”
“到时候我就去雪山给您将成阳秋和阿如找回来,下次见面,我必当带着解药来见您。”
软软点头,陈萝眼皮子已经有些疲惫。
“莫要着急,山河未定,殿下未平安归来,我会好好活着的。”
嗓音越来越弱,等到这句话说完,陈萝已经歪着头闭上了眼。
夏彻不在身侧,无人知晓陈萝如今是睡着了,还是疼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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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骏被锁内狱,得御前侍卫和暗卫联手严加看守。
夏欣被困深宫,别说同这朝政有何瓜葛,就算是钟元元要见她一面,也不能随心所欲。
夏弘高枕无忧,现在这日子那叫一个随心所欲。
午觉醒来,夏弘更觉精神抖擞,兴致上来了带着钟元元一道去御花园赏了好一会雪景,还亲自动手采摘了满满一篮子腊梅。
等再回金殿之时,便到了沈烬墨来御前汇报的时辰。
同往日不同,今日沈烬墨并非独自前来,身侧还站着旬相。
光是看着旬相那吹胡子瞪眼余怒未消的模样,夏弘便知两人生了龃龉。
至于是何等龃龉,夏弘都不用想,便心知肚明。
事关钟元元的儿女,夏弘难得大发善心,没有逼着钟元元陪他一道断案。
“长嫂先回寝殿,朕晚些再来陪长嫂用膳。”
“若朕没来,长嫂便召小九来陪着,莫要一个人孤孤单单用膳,朕会心疼。”
钟元元点头:“是。”
不论是沈骏被押入内狱,还是夏欣因我鞭强闯内狱被软禁,钟元元都未多言一字。
她平静的,镇定的站在这金殿之内,看着这天下局势的瞬息万变,等着这篡位之人的最终结局。
而钟元元的顺从,自然是让夏弘欢愉的。
如今目光所及,所有人不敢多言多问,竭力装作无事发生小心伺候他的模样,真是让夏弘畅快至极。
我心我主,一国之君不用迁就任何人,也不需要给任何人解释。
金殿内没有燃烧炭火,殿门大敞更是令寒意刺骨。
沈烬墨身子骨硬朗自然无碍,夏弘心火旺盛更是愈发沉迷凉爽,自然也是舒爽。
可旬相这上了年岁的人,在殿内站了一阵便开始上下齿关打颤。
“旬相倒是稀客,不知今日又是缘何而来?”
旬相深吸了一口寒气,想让自己说话利落些。
哪知这口寒气吸下去,直接咳了个面红耳赤。
夏弘觉得旬相这脸红得同个猴屁股似的狼狈模样,很是搞笑。
自然,他也毫不遮掩的笑了出来:“哈哈哈,旬相当多加锻炼,不然就你这身子骨,可扛不了几年了。”
双膝跪地,反复吞咽口水压住喉间痒意:“御前失仪,求皇上责罚。”
夏弘扬手,转头看向沈烬墨的眸光那叫一个宠溺有加:“忘衡你来说说,怎么又惹得旬相这老人家不满了?”
“莫不是你又要造反?”
夏弘如今开口闭口都能拿着沈烬墨造反来玩笑,那自然是对沈烬墨会造反一事,绝不相信。
“宫门口已经跪满了百姓,让您将武安侯和长公主释放出宫。”
“这么一段日子下来冻死了好些人,旬相菩萨心肠便要来御前劝一劝您。”
这些个情状夏弘知晓个大概,至于其中细节,并非沈烬墨压着不让人通禀,而是他压根不想听。
这挟长公主以控武安侯的计策还是旬湛出的,如今一切如常进展,旬相倒是开始装起的好人。
眉头微锁,透着不耐:“旬相如何想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