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营离开洛安之日,正是寒风料峭时。
今得胜归来,恰逢秋意满神都,秋果挂树梢。
少年将军长枪立马,未带一兵一卒跟在夏陵身后,入了这神都之门。
神都百姓闻讯赶来,夏陵一个眼神,车夫强行将马车停在城门入口之处,让韩洲率先踏上了这为他铺就的红毯。
今日对韩洲这一让,来日收入囊中的,就是天下将士之归心。
礼贤下士的东宫,自然不是夏域那么个连神都都未出过之人,可比的。
“小韩将军威武。”
“小韩将军你也太厉害了。”
“我大夏朝有两军韩将军在,我等都能睡得安心。”
夸赞之言,赞扬之笑,从阁楼抛下的香囊手帕,从百姓手中递过来的果蔬,是这神都百姓对得胜之师的最大褒奖。
他们并不在乎这骑在马背上的少年将军,缘何被十二道金牌强召回神都?
他们记在心头的是韩氏姐弟除夕之夜率兵出征,将那东倭打到毫无喘息之力。
韩氏姐弟此生首战,能打得这般漂亮,有韩氏姐弟在一日,那这大夏山河就当不允蛮族侵犯一步。
拿着性命守护他们的将士,他们自当爱之尊之重之。
骑马踏过一半的红毯,一身墨色长袍的沈烬墨停在了红毯尽头,而跟在沈烬墨身后的,是一辆用顶级楠木打造的马车。
往日被封得严实的马车,今日破天荒的挂上了几串红艳艳的石榴,瞧着倒是多了好几分欢喜之气。
韩洲那满脸肆意之笑,在瞧见沈烬墨的那一瞬荡然无存。
握着长枪从马背上一跃而下,银枪直指沈烬墨:“你杀了我师父,还敢来见我?”
低头同韩洲对视,沈烬墨想起谢南星的叮嘱,并未迎击,反倒骑马退了两步。
这两步退的,自然是振奋人心。
欢呼喜庆之声大的,比韩洲入城之时大了极多。
谢南星敏锐察觉到韩洲今日之异样,那肆意神都的少年郎未曾服输,却后知后觉的摸准了在这神都的立足之本。
压下心头跌宕,谢南星亲手将马车车门推开,站在了马车前头。
一身流云紫的骑装着身,满头青丝被银冠高盘,辅以纯银制作的藤蔓护腕,将那华而不实的贵公子之点缀到极致。
沈烬墨,将谢南星养得好极了。
这是韩洲看到谢南星的那一瞬,生出的唯一感知。
眼见韩洲收了长枪,谢南星笑着朝韩洲招手。
“小韩将军,您和他们不一样,您可别跟着他走。”
“越是生得好看的人,越是祸水,韩世子您可莫要糊涂了啊。”
“谢南星早就不是那个同您一道念书的人了,韩将军,韩将军,不要上去啊。”
在沿路百姓的制止声中,韩洲一往无前的朝着谢南星走来。
直等到韩洲走完了这一条为他所立之功勋铺就的红毯,沈烬墨才下了马,将谢南星从马背之上抱下。
那条沈烬墨归神都之时,就算跪着都未曾走完的红毯,却在韩洲这得了一个圆满。
亲自策划了韩洲回神都这一出热闹的夏陵,看到这两个搅局之人,那自然是有怒的。
快步走到韩洲跟前,将韩洲挡在身后:“小韩将军今日方归,沈大人若想伤害此等功臣,就先从本王的身体上跨过去。”
周遭百姓因着这一言撸起衣袖的跃跃欲试,夏陵时时刻刻抓住所有契机意图重揽民心的举动,都未能引得沈烬墨生出一丝情绪。
他都能让谢南星来接韩洲了,这世间就没有什么是沈烬墨不能忍的。
谢南星自然也未将夏陵看在眼里,两手攥在沈烬墨手臂上,歪着身子看向被夏陵遮挡的韩洲。
“今日是秋猎最热闹的日子,皇上让我和沈烬墨带你一道去玩儿。”
“你是骑马还是和我一道坐马车?”
谢南星的设想里,没有韩洲会拒绝这一条。
他亲自来接了,韩洲就一定会跟他走。
韩洲朝着夏陵拱手道谢之后,像个小孩儿一般凑到谢南星跟前:“你这身穿着真好看。”
“我让阿平回家给你拿衣裳去了,等会你若是想换衣裳也方便。”
韩洲率先走上马车,沈烬墨紧跟着将谢南星抱上了马车:“谢南星,你乖一些,少气我。”
众目睽睽之下,谢南星弯腰凑到沈烬墨耳边:“不就是男德吗,我知道的,你若不放心,要不一道坐上来?”
捏了谢南星的腰一把,催促道:“赶紧进去。”
谢南星入了马车,马车车门被合上的那一瞬,是立在阁楼之上心许韩洲的千金小姐。
有了沈烬墨还不够,还要来勾搭韩洲。
好男儿都被谢南星抢去了,连个渣都不给她们剩。
妖孽啊,谢南星就是个狐狸精转世吧。
面对谢南星的好性儿,在看向夏陵之时,变成了沉冷的俯瞰:“陵王还真是不长记性,总喜欢在皇上眼皮子底下做这等偷鸡摸狗之事。”
莫名的森冷从夏陵脚底蹿出,原本自在下垂的双手落在了脖颈上。
那种性命被沈烬墨拿捏在手中的感觉,历历在目:“沈大人说什么,本王不明白?”
嗓音压得极低:“父皇就这般忍不了,连韩洲先回趟家的机会都不给?”
没有接这话茬,沈烬墨对这种愚蠢的试探没有一丝兴趣。
忠勤侯府被锁,忠勤侯被软禁,今日韩洲不是去秋猎之所就是去皇宫。
让韩洲回家,不就是逼着韩洲逃命,或造反吗?
“陵王还是抓紧时间回家换一身衣裳,免得皇上等会使唤人,找不到影子。”
“多谢沈大人提醒,还请沈大人先替本王照顾好父皇,本王随后就来。”
目送沈烬墨的车马离去,夏弘带着一应车马朝着陵王府而去:“旬卿,让钟峦在陵王府等着本王。”
既都是同窗,韩洲能逼得沈烬墨朝后退上两步,钟峦难道就不能同谢南星打打这同窗得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