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域腰臀之处的伤口因着如厕而被再度被扯到鲜血淋漓,旬湛眼中好不容易歇下的红血丝,再度炸裂。
手里端着粥食小勺小勺的喂着夏域,午后略微歇了一会的夏域,有一些发热。
旬湛自个儿自是一口饭都吃不下,单瞧这容色,一时之间也分不出他和夏域谁更憔悴些许。
房门被敲响,是被相府小厮亲自领着来明王府的小太监。
旬湛骤然抬头的那一瞬,透出的不满将小太监吓到低头。
给旬湛宣纸的小太监都被从相府带到了明王府,那今日这事,便不可能往小了算。
而如今夏域持续低热,旬湛一点都不想离开夏域。
“说。”
带着皇命的小太监,没有被这话吓到跪下,已经是皇天庇佑。
颤抖着将知道的话一股脑说出:“旬大人,今日陵王进宫同皇上说点事,紧接着皇上就让奴才即刻召您进宫。”
原来是夏陵那个蠢东西闹事,旬湛那些不能撒在沈烬墨身上的气,这下子还真找到的撒气的地方。
碗里最后一口粥喂给夏域喝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合上的床帘遮挡。
凑到夏域耳边,小声道:“困了就睡,饿了就吃,我若回来的早就来你这边,回来的晚就明日一早来。”
夏域脸上被烧得红彤彤,也没忘记替旬湛多操一份心:“带旬大人去换一身衣裳,免得污了父皇的眼。”
夏域发话了,那原本准备催促旬湛的小太监,也只能选择将所有话都吞下。
这点人情面子,他还是要卖给夏域的。
等到旬湛出现在金殿之时,原本跪了一阵子的夏域被林公公带了出来,朝着夏弘临时安置的处所而去。
夏域走出数步再度再度回首,同旬湛目光撞在一处之际,嘴角挂着友好的笑。
旬湛的出现,意味着取沈烬墨而代之的人来了。
等到沈烬墨一死,他下一个要收拾的就是旬湛和夏域了。
“臣拜见皇上,皇上万岁。”
“平身,赐座。”
旬湛起身落座的那一瞬,夏弘就看到了他脸上用胭脂水粉都遮不住的巴掌印:“这神都竟然还有人能直接往你小子脸上甩巴掌?”
“臣没能劝谏住明王今日之举,让明王伤了身子骨,这都是臣该受的。”
夏弘显然滞了一瞬,但也不愿在这点事上多做停留:“旬湛,陵王刚刚同朕说,启令军在忘衡手中。”
旬湛将刚端起的茶盏放下,低着头开始迅速判断着眼前之局势。
若真信了夏陵,今日召来这金銮殿的就当是沈烬墨,而不是他旬湛。
也就是说,夏弘听到这般举报之后,不仅没有责怪沈烬墨,甚至于连一丝怀疑也没有。
“沈大人被皇上慧眼瞧中,成为皇上的左膀右臂,以臣之愚见,他断然不会受握启令军。”
夏弘朝着岁一点头,一张宣纸被递到旬湛手中:“旬大人,陵王说这些都是启令军的接头点。”
旬湛接过那张宣纸看了一眼,平顺的呼吸当即变得沉重。
好他个沈烬墨,害得夏域替谢南星挡了板子还不够,现在竟然还要借着夏陵那蠢货的手,直接废他的势力!
脑海中闪过钟元元今日给他的提点,被旬湛捏在掌心的宣纸,开始变得皱皱巴巴。
他在,权衡利弊。
“旬湛,怎么了?”
双膝跪地:“皇上,这份名单上有几处地点臣觉得眼熟,像是臣在明王出宫建府之后,臣替明王备下的势力。”
眼熟,像。
说明旬湛并不想在现在就将决断落下,他需要回去同夏域商讨一番,最后再做决断。
而夏弘今日也并不想为难旬湛:“那你回去再了解一番,三日后,朕需要一个能被信服的答案。”
旬湛离了皇宫,岁一也紧跟其后回了暗卫司。
林公公给夏弘斟着茶水:“皇上今日怎生不把提前释放沈大人的圣旨收回?”
事关启令军,就算这是夏陵意图拉所有兄弟下水而设的局,以林公公对夏弘的了解,他也少不得将沈烬墨提过来盘问一番。
“小林子,那份名单刚到岁一手上之时,岁一说上头有五个暗卫司的据点。”
“那几个据点是岁二之前管着的,专门盯着夏陵的据点。”
林公公拧着眉头小声嘟囔:“那陵王这不显然被人坑了吗?”
再蠢,也不可能将暗卫司的据点当着夏弘的面戳破。
唯一的可能便是夏陵被逼急了,狗急跳墙,压根没有时间去验证真假。
“忘衡下狱他没少动作,如今也到了他还债的时候了。”
林公公心头一惊,为沈烬墨的肆无忌惮:“那主子爷这是准备要陵王的命?”
“朕倒是想,但还要再等等的。”
显然,夏弘没准备要夏陵的命。
稳坐山河,要的就是制衡。
三足鼎立才能让夏弘高枕无忧。
“主子爷英明。”
林公公笑着附和,心里头却已经是百转千回。
就算沈烬墨以启令军为名设计了夏陵,夏弘不仅没有生出一丝反感,还下意识成全沈烬墨的念头。
甚至于其言语之间所透露的对沈烬墨此行的满意,不加掩饰。
那把被主子握在手里的剑,被主子纵容着拥有了独立于主子之外的意识。
这宠臣,已经名正言顺了。
雪后初月,将夜晚照得比白日还亮。
谢南星提着盏灯笼,在正院门头下翘首以盼。
墨平替谢南星举着油纸伞,将夜晚的风遮挡:“主子,您先回屋内等一等,奴才听到主子的动静必然马上去提醒您。”
谢南星摇手:“你是我,你还能坐得住吗?”
墨平想了想,继而点头。
虽然他主子这段日子一直住在大牢里,但两位主子其实最多隔一日便能见面,晚上还能搂在一处睡觉。
谢南星小小翻了个白眼:“所以你不是我。”
地牢被装扮的再像家,也同家没有可比之处。
前路一片漆黑,谢南星却忽然提着灯笼朝着院外跑去。
一路跑一路扬着满面笑容,在烛火摇曳之间,让冬日拥有了春华秋实。
同墨色的身影撞在一处的那一瞬,被人托着屁股紧紧抱在怀里。
极其稳重的人抱着谢南星在雪地之中不住转着圈,谢南星紧紧攥在手中的灯笼,在月夜之下画出一道虹桥。
最是寡淡的黑白之夜,在这一瞬美好到仿若瑶池仙境。
墨平这大老爷们瞧着这一幕,竟然还落下了几滴泪。
抬手摸了摸自己缠着纱布的额头,墨平偷偷转头出了正院。
他受伤了,他也想偷偷摸摸让人抱着哄一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