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选两日早朝针对户部及兵部几名关键职位之官员的弹劾,让这神都大多数官员都有些摸不清头脑。
尤其前不久才传回东境抗倭之战大胜的消息,那这兵部和户部都当是有功之臣,怎么好好的,就接连数名官员被弹劾呢?
对于一个既爱财掌控欲又强的帝王来说,能上户部和兵部这两条线成为关键臣子的人,那必然都是深得夏弘信任的。
甚至于在满朝文武心中,与其说户部和兵部主理的是国库与天下兵权,倒不如说他担任的是夏弘私库的管家与护卫。
这哪家家主好好的,忽然就要动自己惯来信任的管家和护院呢?
纵然想不清这出的原委,这并不妨碍这满朝文武猜测到,这神都将会刮起一阵极大的飓风。
谁也不能保证自己是否被牵涉其中。
这洛安城从来没有永久的朋友,更没有永久的敌人。
此事现在是由沈烬墨牵头在查,这就证明了康复归来的沈烬墨手里握着的权势又大了。
大到能直接动这朝廷的两大核心部门。
而以沈烬墨过往之行事风格来看,但凡在沈烬墨手里走一遭的人,不死也得变成个残废。
这些个去岁还想置沈烬墨于死地的官员,现在表面上摆出了一副云淡风轻、不愿与之同流合污的模样,可那私底下正个顶个的往谢府送着那等子珍奇玩意儿。
他们也不求沈烬墨能将那等子前因后果说明,他们只想知晓自个儿是否会被牵涉其中。
毕竟这满朝文武,谁没和银子扯上点关系?
但凡沈烬墨透露些许信息,能帮助他们平安度过此劫,那真是付出任何代价都值当。
可哪知他们前脚刚将礼物送进谢府,总以为过不了多久就能见沈烬墨一面,哪知沈烬墨后脚就将这些个礼物纹丝不动的送到了夏弘跟前。
也没说是谁贿赂了他,只说是谢南星怜惜前线战士辛苦,希望能给前线战士加餐肉。
至于这等子奇珍异宝最后能不能落到前线战士手中,那就是夏弘的事情了。
但沈烬墨自己对于这件事的态度,已经摆在了台面之上。
他沈烬墨如今绝对从属于夏弘,他不会背着夏弘做任何东西,哪怕是收朝臣一份礼物。
而这个事情落在夏弘眼中,又多了一层别的意味。
实权对于沈烬墨的吸引力,超过金银了。
虽然这天下的金银无法尽归夏弘手中,可这天下的权力却由夏弘一人说了算。
故一时之间,君臣之和睦又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之境地。
越是这般,想走沈烬墨路子的人,自然就越多。
这不沈烬墨刚带着侍卫的人从郊外查案归来,仗着天色已晚,竟有人在那等僻静之处拦了沈烬墨的归程。
沈烬墨侧目看向拦路之人,田定拦住所有侍从之步子,独自凑到了沈烬墨跟前:“大人,请您吩咐。”
“给前线的二十五万两白银你连夜亲自送到东境,交到小韩将军手中。”
“是,下官就不回侍卫司了,现在出发去边境。”
田定随即带着所有侍卫朝着东境而去,就算如今日夜兼程送过去,与上次折子到来之际已经晚了大半月,那等催银子的折子已经递了三封进来。
但凡不是韩洲先行一步,光是这迟送半月的银子,也必当让虎威军食不果腹。
而这二十五万两白银难筹的不是夏弘的五万两,而是户部的那二十万两。
打破户部尚书的脑袋他也想不通,夏弘竟然为了一场战争要彻底掏空国库。
他原本以为最多从国库抽出十万两的,而国库实际上也只有十万两。
而今次针对他户部的调查,他自以为是受这十万两影响,随着这些日子浮出水面的证据越来越多,他不得不自行出银子,补了这窟窿。
沈烬墨从马背之上跃下,负手朝着人迹罕至之田间小径走去。
早已认主的千里马保持着合宜的距离,不远不近的跟在两人身后。
“求沈大人指教下官此次应当如何脱身?”
月凉如水,沈烬墨低头看着身后之人被月光拉长的影子。
“我听说你那残废的儿子,曾当着谢南星的面大放厥词?”
算账虽迟但到,沈烬墨怎么可能让谢南星白白挨骂?
“小儿不懂事,下官今日回去便收拾他。”
家中的嫡长子早已为了此事付出了惨痛代价,虽然保住了一条小命,但如今却日日躺在轮椅之上,连大小便都不受控制。
罗大人也曾疯狂想过等到自己逮住机会,必然要让谢南星血债血偿,死无葬身之地。
可如今看来,他等不到了。
同自己的命与家族的繁荣比起来,牺牲一个残废的儿子也算不得什么。
沈烬墨没有满意,但沈烬墨将放在鞭柄之处的手收回的动作,便将他的态度言表。
纵然走在狭窄的乡间小道之上,沈烬墨脚下的步子依然稳健,和身后小心翼翼低着头,需要靠着小跑才能赶上他的罗大人截然不同。
沈烬墨同这些人,自来就不同。
“罗大人。”
躬身走到沈烬墨身侧,罗大人穿着官靴的脚直接踩在淤泥之中。
眼中纵生厌恶,嘴角的笑却殷勤又狗腿:“欸欸,下官在,请您吩咐。”
“你能想尽诸般法子,创造此等与我见面之契机,的确比户部这条线的大部分官员,都值得多活几日。”
那些个往沈烬墨府邸递银子的,那些个在早朝的街头巷尾拦截沈烬墨的,那些个日日在谢南星去明王府伴读之时打搅谢南星的,都太蠢。
蠢到配不上沈烬墨给他们留下的活路。
不过如罗大人这般聪慧的,也不在少数。
而沈烬墨也不会因为他们聪明些许,而给他们留活路。
因为要死的人,要腾出来的官职,早就定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