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过软榻上的折扇,谢南星轻轻扇着,烛光落在他的脸上,嗓音也化作了沈烬墨熟悉的,带着光亮的模样。
“沈烬墨,你这一次受伤回家,我总是会想起我刚来洛安那年受的伤。”
“我当时同你说不疼,都是骗你的,其实当时真的很疼,当时觉着,就算死了也比挨过这个疼要简单。”
“但那时候我好想活,我想活着看着你拥有温暖的家,我想活着看着你赢到最后,所以那般疼现在想起来,我总觉得是泡在蜜糖里的疼。”
“沈烬墨,你瞧瞧,我们两个人这些年其实都熬过了很多我们觉得熬不过的坎,对不对。”
沈烬墨抬头看向窗外,眸光亮得出奇。
那些本当疼痛难挨的过往,因着有身边人的陪伴,纵然遍布血腥,如今瞧来竟然也染上了浮光。
“谢南星,这些年苦了你了。”
“沈烬墨,我能不能求你一个事儿啊?”
故作轻松的语气,不让沈烬墨瞧见的容颜,轻轻晃动的折扇,言语中头一次用上的“求”字。
沈烬墨骤然觉得自己如今所在之处,不是家里的卧房,而是一片漫无边际的死海。
这片死海是从他体内生出,他将自己埋在这片死海之中,纵觉窒息,可他也不会死在由自己造就的死海之中。
而被他拉入湖底的谢南星,会死。
这是这些年来,沈烬墨头一次发现清醒的自己,会把谢南星逼死。
没有说对不起,没有说辛苦了,沈烬墨坐在软凳之上的姿势,变得笔挺。
双手自然垂落,沈烬墨用极其郑重的态度,对待了这一句话。
“乖乖,你说。”
“如果受伤无可避免,那你养伤的时候,能不能多心疼自己一点?”
“其实我失落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好了,我就好了。”
“可我日后,我是说万一,我不在你身边,你学不会好好照顾自己,你让我怎么安心?”
沈烬墨眸光的杀气一闪而过,又在谢南星瞧不见的角度悄然收敛。
“好,我哪里难受哪里受伤有多疼,我都明明白白告诉你,绝对不隐瞒你分毫。”
“但凡受伤,只要有疗愈之契机,我必然不会随意去折腾。”
“若是伤好得差不多了,我也不会借着伤势去找你要些旁的乐子。”
站在沈烬墨后背的人,开始拿着药膏走到沈烬墨前头。
坐在小马扎上加速将所有药膏涂抹之后,对着几处还在渗血的地方轻轻吹了几下。
在亲眼看到沈烬墨变化的瞬间,抬头看向沈烬墨。
眉开眼笑。
“前两点你要好好做,后头那一点,可以不做。”
“我允许你得寸进尺。”
情趣二字,妙不可言,谢南星可喜欢了。
“嗯。”喉结翻滚,嗓音嘶哑却染上低沉:“谢南星,不能现在撩拨我。”
“哦。”有些勉强,但也没有在用那潋滟的眸子勾人:“你下次再让我难受,我就让你看得着,吃不着。”
“一直饿着你。”
一边握着折扇,一边将沈烬墨前头的药膏扇干。
谢南星,又变成那个温柔且坚定的谢南星。
“沈烬墨,下次你要起床记得提前同我说,我给你厚厚涂上一层药膏,绝对不会将伤疤撕裂。”
“好。”
从胸口传来的风轻轻的,软软的,其实一点都不疼,反倒有些痒。
可能是伤口痒,也有可能是心口痒。
不想让自己沉迷于美色之中,沈烬墨窗户上的窗花:“谢南星,是不是快过年了?”
“沈烬墨,你醒来得刚刚好,后日便是除夕,我明日用轮椅推着你去各处瞧瞧,咱一道看看还有那些地方可以再添置些许东西。”
拿着柔软的棉布将新的寝衣裤系在沈烬墨身上,谢南星握着针线重新坐在小马扎上头,从脚踝开始将两片绸布穿到一处。
阵脚之间的隔阂很大,显然谢南星并没有追求好看,他唯一的要求不过是不想让沈烬墨因着穿衣,将伤口撕裂。
不知不觉间,就过去了一个时辰。
沈烬墨手脚都不敢在动,眸光却在代替他的手,轻轻抚摸着谢南星的每一处。
“谢南星,你这些日子,好累。”
没有接这话头,谢南星拿着药膏在沈烬墨腰腹和膝肘关节涂了一层药膏,才将椅子放在沈烬墨趁手的地方。
一手牵着沈烬墨,一手指着那两把椅子:“我两手一块扶着你,你如果站不住,另外一只手一定要撑在椅子上,知道吗?”
沈烬墨乖乖点头。
谢南星又道:“我知晓你吃阿槐的醋,日后我必然少夸他,少对他笑,但你也不要让我担心。”
沈烬墨嘴角的弧度变得张扬,感觉自己今日真的捡了个极大的便宜:“谢南星,我们拉钩。”
哼声一笑,谢南星扶着沈烬墨,一步一步挪到床边,在帮着沈烬墨将两条腿抬到床上,接着用两手护着沈烬墨的脖颈,让其躺在枕头之上。
一吻落在沈烬墨眉心,接着坐在脚踏上同沈烬墨拉钩。
拉钩之后又觉得沈烬墨太听话了,应带再多点奖赏:“你今日很棒,我等会拿个册子记一下,下次你可以凭着这个找我玩一个你想玩的新花样。”
“但要好了才能玩。”
凌厉的眼眸,就当着谢南星的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了红意。
显而易见,沈烬墨心头已经有了念头:“能一边骑马,一边……”
谢南星瞪了沈烬墨一眼:“都说了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