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定西郡是灾情发生之所,夏陵那金尊玉贵之人自然不会屈尊降贵住在这驿站厢房,而各地官员则是害怕被殃及,更是对定西郡避之不及。
如今这偌大的驿站,就住了沈烬墨和谢南星带来的人,谢南星在这边自在极了。
日头刚刚升起,谢南星将沈烬墨送出驿站,便脱了袍子在驿站的小花园内打着五禽戏。
等到两套五禽戏打完,这日头也爬上了天空。
谢南星的脸上铺上了一层红霞,染上的汗水仿若那晨起点缀在花上的露珠,这白日的光再一照,直将谢南星衬托出一副活色生香之态。
但凡沈烬墨此时在,必然又要多说上一句‘吾夫甚美’。
原本立在高处的陆白瞧着那驿站门口的动静,一跃落到谢南星身侧:“主子,太子来了。”
谢南星微拧眉梢,从如今这时辰来看,夏陵是特意避开沈烬墨来见的他的:“待会我若不叫你,你便莫要有动作。”
陆白嗓音当即重了几分:“主子,任何人危及您的性命,属下必当杀了他。”
“嗯,如果他真危及我性命了,你再救我。”谢南星瞧着那朝他而来的人,小声道:“有些人你不亲自露露爪牙,他便不晓得何人不能碰。”
谢南星接过陆白拿在手上的袍子,直接往汗津津的身上套。
加快步子主动迎着夏陵所在之处走去,恭恭敬敬跪地磕头:“草民谢南星拜见太子殿下。”
弯腰扶起跪在地上的谢南星,夏陵端着一派谦和之模样:“谢公子身子骨不好,日后见到孤便不要再跪了。”
“谢太子恩典。”
谢南星从地上起身,并不把这话头放在心上。
沈烬墨如今的确拥有见夏陵不跪的实力,然他谢南星还不具备。
在没有足够的实力之时便享受这般恩典,那付出的代价,便不是谢南星能承受得起的。
目光从谢南星脸上掠过,夏陵的心头莫名一紧,喉结几度翻滚,眸光瞬间又深邃了几分。
遮在宽袖之中的手紧紧攥拳,逼迫自己从眼前的旖旎之中抽身。
原地转头,谢陵绕着这驿站仔仔细细瞧了好一阵,平静的眼眸多了疑惑:“沈大人今日不在吗?”
属于上位者明知故问的虚假,谢南星只能陪着演:“太子殿下来得真不巧,沈大人刚刚外出去办事了。”
余光琢磨着夏陵的容色,谢南星试探着询问:“太子不若先归府,待沈大人晚些归来,草民必然让沈大人亲自去拜见太子。”
夏陵思索了一瞬,嘴角的弧度反而柔和了不少:“沈大人和南星是一家人,孤这等子事情和南星说也是一样,不知何处妥帖?”
夏陵的话都说到这般地步了,那便相当于是下达的命令。
谢南星神色依然妥帖,带着夏陵走入书房。
陆白在谢南星的示意之下,同夏陵从洛安调来的护卫一道守在书房门口。
书房的门即将关上,陆白骤然将剑刃抽出,剑光折射,直接将放在书桌上的那一瓶翠竹,斩断了数片叶子。
赤裸裸的威胁让夏陵极其不悦,染上震慑的眼眸与守在门口的亲卫对视。
下达的是杀无赦的命令。
面对这番争锋,谢南星置若罔闻,弯腰替夏陵续上茶水,谢南星主动将话头拉回:“不知太子殿下找草民为了何事?”
一手揭开茶盏,热气于夏陵鼻息之间萦绕,将夏陵身上的震慑驱散几分。
再抬头,不久之前在众目睽睽之下,那股子本强压下的欲望,骤然攀升。
“南星如今倒是生得愈发好看,就连孤这见惯美人之人,也为南星心动。”
轻声一笑,谢南星自行于窗前落座:“太子殿下和谢某说话之前,还是应当三思,有些不当说的话说了,那便再也没有回头之契机。”
“您啊,可千万不要忘记,南星可不是你们内宅那些被随意玩弄的男宠,南星可是皇上圣旨赐婚给沈大人的夫郎。”
“我与沈大人夫夫一体,太子殿下莫不是日后还要对着我家沈大人多,你为他心动?”
夏陵握住茶盏的手一顿,显而易见,他并未想到今日之谢南星,已经变成了这副强势之模样。
换了称呼,夏陵将容色上不该出现的占有欲暂且压住:
“纵然小九逃过了一劫,但今日之孤已不是往日之孤,谢公子就这般坚定的选择了小九吗?”
谢南星并不回应:“草民驽钝,不懂太子殿下这话的意图,太子殿下若真有事不妨直言。”
夏陵从主座起身,与谢南星隔着一方茶几在窗前落座:
“孤以储君之尊开坛祈雨数日,终感动上天降下甘霖,救定西郡于干旱,孤如今民心所向,天意所归,来日必当承江山社稷。”
谢南星点头,言语诚恳:“皇上刚登基,太子殿下便被立为储君,这江山自当是由太子继承。”
谢南星专门挑着些不轻不重的话说着,摆出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让夏陵生出一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之感。
这种无力自然比不得沈烬墨的步步紧逼,但这钝刀子割肉也让夏陵觉得今日这戏,极难唱。
若是今日这时间足够,夏陵也不介意和谢南星再拉扯一番。
可面对沈烬墨随时都有可能回来的风险,夏陵不得不快刀斩乱麻
“孤愿意给谢公子大开方便之门,只要谢公子能劝慰沈烬墨不与孤为敌,孤来日登顶皇位必然替沈烬墨留下一条活路。”
“而孤今日与谢公子谈及之事,必然不会有任何人知晓。”
“哈哈。”谢南星笑得肆意:“太子殿下难挣脱眼前之困境,但我家沈大人乃是皇上的人,如今这大夏皇朝就他一个宠臣,他缘何要去逆了皇上的心,而坐上太子殿下这久经风雨的船?”
“再退一步说,您先头也说南星是九皇子的人,又觉得沈大人会听南星的话,那这是不是说明皇上瞩目的便是九皇子。”
“既然如此,我缘何要放着摆在眼前的这两条康庄大道不走,非要去陪太子殿下走坐着这条船,走那一条九死一生的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