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了他们鞭子,臣就挨板子。”
沈烬墨又不是没脑子不想后果的人。
他是清楚后果,依然要这么做的人。
“臣已经控制自己了,不然这些人一个都活不了。”
“你这还是看在朕的面子上收敛了?”夏弘被沈烬墨这话一下子气笑了:“你莫不是连八皇子都敢杀?”
“但凡皇上有命,臣万死不辞。”
这一通鞭子抽下来,沈烬墨在这洛安已经彻底没了所谓的名声,若失了夏弘这靠山,沈烬墨必然不能活着走出神都。
夏弘因着沈烬墨未曾离开长公主府生出的不满,在此刻瞬间消散。
夏弘没有扔折子,直接给了沈烬墨个痛快:“给朕滚出去,领五十大板,就在金殿外面打,朕要亲耳听着。”
“小林子,把那些个还没出宫等着讨公道的臣子都叫进来,让他们瞅着消消气,省得说朕这心全偏到这臭小子身上。”
“奴才的主子爷哟,这早朝都下了,哪里还有大人敢留置?”
林公公瞧着被侍卫请出金殿的背影,继续问道:“要不奴才现在出宫去把他们都喊回来,等他们人都到了,咱再行刑?”
“老东西,就你会想。”夏弘笑着骂了林公公一句。
林公公嗓音也满是笑意:“那奴才这就去?”
“得了,给这小子留点面子。”
这话,不仅是说给沈烬墨听的,更要说给这满朝文武听。
夏弘对沈烬墨的偏宠,就是到了这般不讲道理的地步。
屋外板子与皮肉接触的响声频频传来,夏弘眉目平整:“他们沈家,还真是出情种。”
“谁说不是呢,武安侯为了平南长公主,爵位不要了,军队不要了,功劳也不要了,如今日日在那侍卫司得过且过。”
唇角微微勾起,夏弘周身染上轻快:“小林子,你觉得朕这兽,训得如何?”
“奴才别的不懂,但现在这世子殿下这心必然是向着您的,犯了错还知道来找您求救。”
林公公这话正好说在夏弘心坎,当即便又许了个恩典:“缠染这解药日后也不需请教朕,记得提前给他送过去。”
“奴才知晓。”林公公笑着给夏弘斟茶:“您如今时时将墨世子记在心间,墨世子必然要感念您的恩情。”
聪明忠诚又会办事的臣子,谁不喜欢呢?
往后啊,这坏事沈烬墨做,这污名沈烬墨担。
待到朝堂内外再无异己,将沈烬墨一收拾,夏弘便能坐享千秋美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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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烬墨的板子挨完,还能自己翻身下了凳子,稳稳走进金殿:“臣谢皇上赏赐,下次必然三思而后行。”
“滚滚滚。”夏弘朝着沈烬墨连连挥手,似是一眼都不愿意多看沈烬墨。
但这宫里的人精都能看出来,夏弘对沈烬墨更好了。
方一踏下金殿的台阶,沈烬墨就看见双手捏在书袋带子上,在路边来回踱步的谢南星。
“谢南星,不是说好我去接你的吗?”
沈烬墨是算准了时辰的,他挨完打还能去宫学接谢南星。
“韩洲被你抽了没来,我一放课自然就能走。”
谢南星眼中蓄满心疼,他没见韩洲被抽,但他亲眼瞧着沈烬墨挨了板子。
五十下,他一下一下数着的。
沈烬墨自然知道谢南星这心疼是因为自己。
就韩洲那个怂蛋玩意儿,哪里配得上谢南星的心疼?
不过沈烬墨也不舍得让谢南星心疼太久。
“我没事,那些人也是找抽,以后他们再也不敢惹你。”
谢南星步子朝后退了几步,看着沈烬墨被鲜血泅湿的袍子,轻声训斥:“哪里没事?这叫没事吗?”
“不早就和你说了,抽别人可以,不能让自己受伤。”
“现在我说的话,你都不听了吗?”
朝着谢南星拱手:“以后肯定不会了,请谢公子多信我几次好不好?”
“呵!”不想和沈烬墨废话,他这话就是在哄鬼。
还多信几次。
沈烬墨怕不是想天天都带着一身伤回家。
可转念一想,要是能不受伤,谁愿意上赶着挨打呢?
“算了,我不生气了。”谢南星语气又软了几分:“你以后少受点伤,可以吗?”
“好。”沉声一字,比之上一次的承诺郑重不少。
“谢南星,你这次害怕的时候,有叫沈烬墨救你吗?”
委屈的眼泪,一下子又落了下来:“我在心里叫的,你不在洛安,你没有听见对不对?”
谢南星真的不是一个喜欢哭的人,但他在沈烬墨面前,总是哭唧唧。
见沈烬墨低头,谢南星含泪的眸子染上了笑意:“没关系的,我不怪你,是我声音太小了,下次我叫大声点。”
“我听见了,所以我回来了。”沈烬墨缓缓抬手,想替谢南星擦擦掉眼泪,但不行。
“谢南星,抱歉,没有信守承诺来救你。”
抽抽嗒嗒还在掉着金豆子,谢南星看不得沈烬墨这般歉疚的模样。
沈烬墨又没错,沈烬墨不需要内疚。
“沈烬墨,你带手帕了吗?”
沈烬墨以为谢南星没带帕子,便从怀里拿出自己的手帕,稳稳放到开得正好的秋菊之上,缓缓朝后退了两步。
谢南星拿着沈烬墨的帕子将眼泪擦干,颇为严肃地叮嘱:“用了你的帕子,我原谅你了,但你下次记得早点来。”
“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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押解着一应山匪从城门而入,韩淑手下的虎翼军大都神采飞扬,侍卫司的众人则都是灰头土脸。
原本只需一日的行程走成了三日,区区百来个山匪,竟然遭遇了数轮暗杀。
所幸有惊无险。
将一应山匪关进大牢,韩淑和旬澜带着大当家朝着皇宫行进。
走至宫门,等候多时的旬相从马车走下,朝着韩淑微微点头:“老夫替郡主也备了一身衣裳放在后面的马车上,郡主也可稍敛妆容再入宫。”
“多谢旬相。”
拱手道谢,韩淑并无动作,这等至关重要的节点,她不能让大当家有任何意外。
旬相转头看向旬澜,父子二人先后入了马车,车夫拉着马车朝前走了一段。
“澜儿,这事你想如何处理?”
旬澜将脏了的外袍脱下,换上干净的衣裳:“爹,您不必多言,儿子知晓其中厉害。”
旬澜是旬相亲自教导出来嫡长子,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旬澜想做什么?
“你仍要替他们讨这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