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暗道出来,沈烬墨又绕着洛安转了几圈,最后在一家酒肆前看到了岁一。
“岁一,这般晚还不归家?”
岁一何曾有家,他自己在何处,家便在何处:“参见世子殿下。”
“免了。”没有为难,沈烬墨继续朝前走,岁一连忙跟了上来。
沈烬墨今日离开皇宫之时,这暗卫司第一人便被安排到了这湘竹院。
他在被监视的第一天就用实际行动告诉岁一,他们只有合作才能都活着。
无用之人,夏弘不会留。
“岁大人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本世子自不会让你为难。”
“这年头,刀口上舔血,为的不就是活着吗?”
从岁一对着夏弘隐瞒出现在云槐村的成阳秋之时,从成阳秋伪装身份成了谢南星的大夫之时,他就已经将把柄交到了沈烬墨手中。
自以为是两全其美之策,无形之中却让自己陷入两难之地。
这世间的万事万物,冥冥之中,自有主宰。
“世子殿下所说属下不懂。”
懂与不懂,并不重要,岁一没有第二种选择。
天还没亮,谢南星就被小高和小杆服侍着起床。
刚躺下不久的沈烬墨听到动静便掀开了被子,墨平听到动静连忙进屋伺候沈烬墨梳洗。
谢南星衣裳都来不及穿好,就将沈烬墨往床上推:“你莫忙,再睡会。”
侍卫司的活儿清闲,自然不用这个点起床,谢南星知道沈烬墨是想送自己去宫学。
昨夜谢南星半夜起床如厕,沈烬墨的床上就没了人,谢南星直等到自己挨不住睡着,沈烬墨也没有回来。
沈烬墨必然没睡多久。
反手拍着谢南星的手背,沈烬墨自顾自从床上起来:“没事,我都睡饱了,送完你正好去侍卫司上值。”
这话旁人信,谢南星可不信。
但沈烬墨想送,谢南星也不会非要拒绝。
“那你今日去侍卫司上值,莫要与人起冲突,自个儿找个地方睡一觉。”
这般叮嘱小娃的语气逗得沈烬墨嘴角出了笑意,沈烬墨心情好,自然什么都愿意顺着来:“好,听你的。”
等两人收拾妥帖,小杆提着食盒跟在谢南星和沈烬墨身后出了门。
刚睡醒的谢南星脑子还有点不清醒,被沈烬墨提上马车后,吃个早膳时间还在打着瞌睡。
沈烬墨顶着这头颅一点一点的人,忽然想到了帮谢南星提神的法子。
食指伸出,朝着谢南星脸颊戳了两下。
谢南星被这一戳一瞬清醒,瞪着沈烬墨正在往回撤的手。
“谢南星,包子要塞鼻孔里去了。”
谢南星低头看着包子,容色很是勉强。
谁家男娃鼻孔有小笼包大……
包子放进嘴中,看着对面空了的食盒,又将自己剩下的吃食递了过去,一点都不担心沈烬墨嫌弃。
“小杆,世子殿下当值费体力,日后早膳多备些。”
提起吃食沈烬墨自然也想到了谢南星长个儿的事:“墨平,谢南星如今在长个头,日后湘竹院的吃食每日都要有道骨头汤。”
墨平和小杆对视一眼,齐齐应答:“奴才遵命。”
马车停在宫门,沈烬墨极其熟练地将谢南星提下马车。
“谢南星,你腰怎么又瘦了?”
接过墨平递过来的书袋,谢南星笑着解释:“沈烬墨,穿棉衣和穿春衫的腰肯定不一样。”
“我说的是腰,不是外套。”沈烬墨自己握的,自然知道要刨除衣裳的厚度:“所以你瘦了?”
“你昨日才说我胖了。”
所以,人长个儿了,身上长肉了,腰竟然还瘦了?
将谢南星送到宫门口,沈烬墨当着众人出言叮嘱,透着这洛安文武百官听都未曾听过的偏宠。
“谢南星,好好念书,我晚点接你放学。”
察觉到四周诧异的围观,谢南星回头朝着沈烬墨挥了挥拳头,干笑两声:“呵呵,不用。”
谁家满了十五岁的男子上学,还要家里人接送的?
说出去谢南星自己都嫌丢人……
目送谢南星的离去,沈烬墨坐上返程的马车,想着谢南星挥动的拳头,直接笑出了声。
日日接送谢南星上下学,光是想想,就是一件很值得做的事情。
就像带着谢南星买衣裳,陪着谢南星写大字,坐在谢南星身旁晒太阳,都是令沈烬墨觉得很值得的事情。
就连逗谢南星生气之后,再继续哄人也是。
马车停在侍卫司正门,沈烬墨从马车走下之时,容色上的柔和退散,取而代之的是冷厉。
“墨平,等谢南星放课你直接去接他,本世子若有时间便骑马过去与他会合,日后都如此。”
“奴才遵命。”
墨平和小杆下车拱手送沈烬墨进入侍卫司,重新驱赶马车朝府邸而去。
“墨管家,世子殿下对小公子真好。”
谢南星的出身甚至都比不上小杆,小杆对谢南星的羡慕是实打实的。
别说小杆,就这长公主府上上下下,真能做到不羡慕又能有几个?
墨平想起谢南星入府那日的模样,又生出了心疼:“小公子对世子殿下更好,命都舍了。”
“能得这泼天富贵,这一赌也是值得。”
这话落在墨平耳中,让墨平一瞬凝神,语气却未显露:“你们私下经常讨论不成?”
小杆低着头并未意识到墨平容色上的严肃,自顾自说着:“前些日子和小武哥一同喝酒,他们那一伙子府卫都是这样说的,我听着也觉得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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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到侍卫司,沈烬墨跟着十队队长田定领了侍卫服,熟悉了一圈侍卫司的布局就回到了营所。
没有生事的念头,沈烬墨找了个地方倒头大睡。
他很听谢南星的话,不与旁人起冲突,好好睡觉。
田定也不管沈烬墨,今日他们不用巡城,队里的人报到之后,想做什么都随意,只要到了下值的点再过来点个卯就行。
沈烬墨住在太医院要时时警醒,唯恐睡梦中透露了不该透露的话,而让一番谋算落空。
再加上昨夜也没有睡觉,所以在侍卫司这一觉是沈烬墨这段日子睡得最踏实的一觉。
直到田定过来带他用午膳,他才堪堪转醒。
正是午膳的点,偌大的食堂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人,沈烬墨看了一眼便移了目光,并未多做这一询问。
但田定却立即找到了能和沈烬墨聊的话头,主动说了起来。
“这侍卫司分为三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