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朕多喝了几杯,这话也没说清楚。”将所有异样揽入眼底,沈烬墨的反应,夏弘很满意。
“朕的意思是打虎亲兄弟,谢南星身体又不好,能在文墨之事上帮助小墨一二,也是好的。”
家宴就在这状似亲和又处处压抑的氛围中散去。
沈烬墨要去凤仪宫接谢南星,沈骏和夏欣自然不能等沈烬墨,便直接出了皇宫。
“骏哥,风雪正好,我们骑马比试一番如何?”
沈骏接过亲卫递过来的马鞭,笑着朝夏欣拱手:“请长公主殿下赐教。”
并肩驰骋,所有意图跟在两人身后的暗卫被甩开,直至人迹罕至的郊外,两人才低声交谈。
“骏哥,皇上的话是什么意思?”
为人母亲,夏欣这颗心还在因着夏弘这几句话反复折腾。
“他想让南星成为小墨的男妾?”
若真这般处事,不仅是对沈烬墨的羞辱,更是对谢南星的辜负。
周家好好的儿郎予沈烬墨做妾,从而断了周家香火,夏欣绝对不允许沈烬墨这般糟蹋谢南星。
沈骏对夏弘的话反而看得开,抬手将夏欣揽入怀中,说着他们心照不宣的事实。
“不论真假,我们都只有接受的份。”
“输了,大家就一同烂在里头。”
“赢了,才有机会改写结局,去成为他们想成为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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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萝和秦氏并肩走出凤仪宫,一贯嚣张的陈萝蔫耷着头,正被秦氏小声说着。
别看秦氏说话一贯轻声细语,端的是世家大族主母的风范,但定国公一家子没有人不怕她。
沈烬墨自宫道走来,沉着眉目朝着秦氏行了晚辈礼,再继续起身朝着凤仪宫而去。
陈萝趁机挣脱秦氏的管束,凑到沈烬墨跟前:“小墨,本王妃再警告你一句,你可别和夏彻混在一处,不然我连你一块收拾。”
“王妃年岁不大,口气倒是不小。”冷声开口,赤裸裸戳破现实:“不过你也放心,不论是王妃还是逍遥王,都不值得我往上凑。”
这般嘲讽陈萝自然能听懂,扬起拳头凑近沈烬墨,轻声开口:“你家谢南星今日好生威武,都给皇后娘娘上了一堂课。”
“陈萝,你离小墨这么近干嘛?”
咋咋呼呼的叫声自身后传来,陈萝迅速拉开与沈烬墨之间的距离。
回首看着朝他而来的夏彻,陈萝莫名多了几分心虚。
今天这事应该同夏彻稍微解释几句吧…
不过夏彻,应当也不在乎…
“臣沈烬墨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快起来,谢公子可等了你好一会子。”
钟落月话音刚落,春雨便将给谢南星的赏赐以及装好的糕点递到沈烬墨手里。
“多谢娘娘照顾谢南星。”
钟落月浅勾唇角,端的是母仪天下的姿态,说的是口不对心的场面话:“南星这孩子本宫喜欢,你日后进宫多带他来本宫这边坐一坐。”
沈烬墨只当听不懂,看不明白,躬身谢恩后就推着谢南星往外走。
目光落在两人背影消失的地方,钟落月拿在手里的琉璃茶盏朝着地上摔去。
琉璃碎裂,将窗外的日头折射到钟落月的脸上,温婉的容颜也变得破碎。
“皇后娘娘息怒。”
满屋子的宫女太监纷纷跪下,春雨使了个眼色,宫女将满室狼藉整理,再慌乱朝门口奔跑逃命。
轻轻替钟落月拍着背顺气:“娘娘,现在坐在这一国之母位置上的人是您,您犯不着和这些人去置气。”
“本宫如何不知?”保养得宜的手恨恨攥成拳头:“可本宫忍不了。”
“她当年当着众人的面这般斥责本宫,今日这救了她外孙之命的乡野村夫,随口说出的都是这江山社稷?”
“就这般黄口小儿,都没想明白自己说的是什么,便能压本宫一头。”
银牙咬碎,满是不甘心:“本宫,气啊!”
“您别气,一个农夫罢了,随意便能捏死。”替钟落月重新斟茶:“有人比您更容不得这些人,您且忍忍。”
接过茶盏缓缓饮下,钟落月又一次将这怒火吞咽。
远处一道明黄色的身影朝她而来,钟落月一瞬整理情绪,带着肖似故人的笑迎了上去。
“皇上今日宴席辛苦,怎么不好生歇息?”
“朕刚去了趟纤云阁。”
点到为止,却直接在钟落月的心头浇了一把油,心头的余火熊熊燃烧,将钟落月的理智销毁殆尽。
“今日先帝忌日,您怎么还亲自去了纤云阁?”
“啪。”
人的脸面是靠自己挣的,钟落月不要这脸面,夏弘也做不出上赶着给脸面的事。
一巴掌将钟落月的理智抽回,匆匆跪地,敛住的眉目装着后悔:“臣妾失言,请皇上恕罪。”
“皇后,她是朕的女人。”垂下的头颅满是薄情,跪在地上的一国之母仿若一个可有可无的物件。
“这个皇后的位置你不想坐,有的是人想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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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烬墨推着谢南星刚走出宫门,候在宫门等着两人的墨平就笑着迎了上来。
“世子殿下安,小公子安。”
沈烬墨未曾理会墨平,直接将谢南星连人带轮椅提上马车。
甫一坐下,谢南星就替自己斟了一杯热茶,且只替自己斟了一盏茶。
沈烬墨容色上的冷一瞬淡去,嘴角微勾,觉着谢南星这小性儿也使得有趣。
他有手有脚,还不会给自己斟茶不成?
“怎么,谢公子今日不畅快?”
“这里能说话吗?”是个人进了一圈皇宫,都得多几个心眼子。
“我在的地方,都能说话。”
“你说说,四更天起床就一直在跪着行礼,等到跪完还得跟着一堆宗亲贵妇耍心眼子,要你,你心情能好?”
沈烬墨敛眉思考,后宫的绵里藏针指不定比前朝的刀光剑影更耗费心神,瞧着谢南星这般模样,沈烬墨觉着这小病秧子好生可怜。
心动口动,沈烬墨言辞真切:“那的确不好。”
“欸……”
谢南星没想到沈烬墨不仅听了自己的抱怨,还顺着应了这么一句。
阔别许久,跨越生死的距离再重逢,两颗心的距离似乎又近了几分。
于沈烬墨而言,谢南星似乎真的成了畅所欲言,且能交付后背的兄弟。
这细微的变化让谢南星的心好生安稳,他好喜欢和沈烬墨越走越近的感觉。
“你今日还好吗?”
“好。”沈烬墨给谢南星空了的茶杯续上茶水。
瞅瞅,他不仅会给自己斟茶,还会给谢南星斟茶。
“今日领了份差事,七品,日后便能靠着俸禄养你。”
“七品啊……”谢南星上下打量了一下沈烬墨:“就你这背景,竟然也只能混个七品的官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