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勘察告一段落,龙飞带着赵云去了府衙大牢。留赵云在门口等他,龙飞跟着狱卒走进了关押何华的女牢。在龙飞看来,何华是三名嫌疑人中唯一的女性,她的犯罪动机最小也最容易被忽视。
大牢内,何华蜷缩在牢房的角落里,惊恐的看着前来询问她的龙飞。牢房的三面由青砖组成,只有一面用手腕粗细的木棍拼接而成。龙飞站在牢房之外,何华站在牢房之内。
她的情绪显然还很激动,见到龙飞时猛地冲了过来。若不是有那些木棍拦着,真不敢想象她会有什么举动。从木棍之间的缝隙中伸出胳膊,何华试图要抓住龙飞的衣服。幸亏龙飞反应快,在她冲上来之前后退了两步。
“我是冤枉的,人不是我杀的,跟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求求你帮帮我,帮我在张大人面前求求情。我不是杀人凶手,我不是杀人凶手……”
一边死命的往外伸着胳膊,何华一边扯着嗓子嘶吼。胳膊上被木棍刮伤也毫不在乎,鲜血顺着木棍流淌也不在乎,她只想让龙飞帮她在张大人面前说句公道话。她可以发誓,她边说边跪在地上,发最毒最毒的誓,这件事跟她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面对情绪失控的何华,龙飞倒是没有急于询问她事先准备好的问题。当务之急是让何华恢复平静,让她可以心平气和的接受龙飞的询问。她这么闹不会有任何作用,也不会对她有任何帮助。
龙飞说:“你现在需要保持冷静,把你关进来不代表你有罪,张大人只是怀疑你跟本案有关而已。毕竟死者是你的相公,这件事你应该也是间接受害者。张大人把这个案子全权交给我了,你有什么话可以直接给我说。”
刚刚还有些疯癫的何华突然安静下来,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看向龙飞。眼神中带有些许质疑和不解,她说:“张大人把这件案子交给你了?”
龙飞说:“没错,现在这件案子由我接手。张大人不会再过问这件案子了,所以你有什么话都可以跟我说。”
“不不不,不可能,这不是真的,我要见张大人,我一定要见张大人。你骗人,你一定是在骗人!”刚才还好好的何华突然间又发狂了,这次比刚才还严重。
去拜访张诚时,龙飞就向他询问过有关何华的情况。一开始张诚并不想说,只是后来在送龙飞离开时,张诚才顺嘴说了一句。若不是张诚告诉了龙飞,这会儿他根本就不会想到何华为何想让张诚来审理此案。
龙飞说:“你跟廖峰的事儿我听说了,你没必要非要找张大人给你做主。我相信张大人的话,也希望你能相信我。”
何华听龙飞这么一说真就不再闹了,而是缓缓坐到了地上。示意龙飞坐下,苦笑道:“想问什么你尽管问吧,既然张大人把什么都告诉你了。我相信张大人的眼光,也相信你有这么能力。”
龙飞从张诚得知一件事,一件外人所不知道的秘密。何华曾经跟廖峰关系特别好,或者说他们俩曾经互有好感。至于到那个地步了不好下结论,反正他们俩当时经常约会,不过每次约会都是秘密进行的。
那会儿的张诚刚升为南阳郡郡守不久,对南阳郡的很多事并不了解。别看廖峰只是个驿馆主事,可他从小在南阳郡长大,对南阳郡的官场熟悉的不得了。他给张诚当过一段时间的师爷,不过那会只是个兼职。
分析起南阳郡的官场,没有人比廖峰懂得更多了。驿馆最不缺的就是官差,这帮官差的嘴里最不缺的就是八卦。有些话可信度为零,可有些话的可信度大于一半。别看只是大于一半,在尔虞我诈的官场一半已经很高了。
那会儿张诚就知道了廖峰跟何华的事儿,后来在南阳郡站稳了脚,张诚本想送廖峰一个顺水人情。以他的名义替廖峰向何华提亲,也好成全了他们二人的好事。
只是张诚没有想到,何华的父母根本不给这个面子。具体情况他也不太清楚,只知道被他派去提亲的媒婆白跑了一趟。没过多久,何华就嫁给了驿馆里的一个叫梅松的馆吏。论家世论职务论地位那点儿都比不上廖峰,可何华最终却嫁给了他。
为了让龙飞更好的了解整件事情,何华把她跟廖峰之间的过去讲了一遍。在停顿片刻之后,她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大概是五天前,也就是事发前的两三天。廖峰曾去何华的家中找她,当时梅松也在家中。廖峰是梅松的顶头上司,见到梅松后催他会驿馆加班。并且给他安排了很多工作,那么多工作他一时半会是干不完的。
后来何华才反应过来,廖峰去她家就是为了找她。给梅松安排工作只是借口,是他故意支走了梅松。然后想要跟何华重归于好,想要让何华从了他。何华抵死不从,最后还打伤了强迫她的廖峰。
当时她很害怕,可又不敢喊,光天化日孤男孤女,一旦让街坊邻居知道了,她何华以后还怎么做人呢。她没有让廖峰得逞,而廖峰也没有马上离开她家。强的不行就来软的,廖峰就开始做何华的思想工作。
何华跟着梅松只能吃苦,虽然不至于吃了上顿没下顿。但是她自打嫁给梅松,每天都要为柴米油盐操心。换季后需要置办新衣服了,她也只能买一些打折的反季货。跟着梅松她吃了不少苦,但是她一直没觉得苦。
梅松对她很好,是那种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的那种好。这辈子只有一个男人对何华这么好过,梅松是第二个。未出阁时被爹爹当做宝贝,出阁之后被郎君当做心肝。何华很知足,所以她从不觉得苦。
可谁都有虚荣心不是,虽然她并不在乎吃什么穿什么。但是谁不想吃得好穿得好呢,即便是坚持自己的原则。在听到廖峰说出那些承诺的时候,何华也难免有点儿心动。虽然不能逾越自己的底线,可稍稍偏离轨道也是情有可原的嘛。
那天,廖峰在何华家里待了两个时辰。她手里始终握着一把剪刀,从梅松出门后她就一直握着,一直到廖峰离开她家。
说到这儿,何华问道:“你不会是在怀疑廖峰吧?”
龙飞笑而不语,示意她继续说。龙飞需要知道事发前后这几人的全部动向,当然不能放过何华所说的这个情况。按照何华的说法,她根本就没有让廖峰得逞。可她又说了,廖峰在她家待了两个时辰。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待了两个时辰何华还把廖峰送到了大门口。这剧情怎么看都不太正常,或者是龙飞多心了。
何华不肯继续,又问了一遍刚才的问题。
龙飞沉声道:“有没有罪需要证据,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每一个人都有嫌疑。莫说是你们,当晚住在驿馆的所有人都已经过了排查。”
何华闻言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片刻后微笑从何华脸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神情。像是想起了让她特别痛恨的人,连说话的声音都比刚才冰冷了许多。
何华送廖峰出门,一直把廖峰送到了大门。那会儿天色渐暗,街道上已经没有几个行人了。送到大门的何华转身准备回家,却被突然转身的廖峰从身后抱住。廖峰夺去了她手中的剪刀,想要将她拖回屋里。
那时的何华非常冷静,她并未反抗,而是对廖峰说了一句话“你若敢做逾越礼数之时,我一定会跟你同归于尽!”
听到这句话后的廖峰松开了何华,然后整理了一下衣服走出了大门。在他离开后不久,蹲在门口轻声抽泣的何华看到一个人影。对方似乎也发现被何华看到了,人影朝着一旁的胡同跑去。
何华追了上去,只是她追的很小心,生怕那人不是好人。当她小心翼翼的走进胡同之时,突然被冒出来的大手给捂住了嘴。对方示意她不要喊,然后那人便松开了何华。
那人何华认识,但是平日里没打过交道。何华只知道那人叫丁瑶,至于他是做什么的一无所知。丁瑶也是出了名的老实人,刚才的确是路过何华家门口。没成想见到了那一幕,而后被吓得不敢走了。
就冲刚才他俩那番折腾,丁瑶已经看到了廖峰从何华手里夺过的剪刀。他本想见义勇为来着,可惜何华压根就没给他这个机会。等到廖峰离开之后,丁瑶这才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出了这种事是个女人都不想张扬,更何况丁瑶还看到了那一幕。在小胡同里,何华恳求丁瑶不要将此事生长出去。只要丁瑶答应,任何条件何华都答应他。
丁瑶是个十足的老实人,这事儿他谁也没说,也没有给何华提条件。但是从那天开始,丁瑶总喜欢在何华家门口晃悠。好几次被何华撞见,何华都会邀请他到家里做客。
但凡收到何华的邀请,丁瑶总会问同一个问题“梅松在不?”
如果何华说不在,那丁瑶就会跟她进屋坐会儿。谈谈人生聊聊理想,顺便给何华讲几个小笑话。逗得何华笑的前俯后仰的,这会儿丁瑶总会直勾勾的盯着何华,夸她不仅人长得美身材也特别好看。
夸得何华都不好意思了,可每次只要丁瑶到家里做客,一准会夸何华几句。在事发的前天下午,梅松在驿馆加班忙了一天。何华一个人在家包饺子,恰好赶向出来打酱油的丁瑶。邀请他来家里做客,那顿午餐吃的特别高兴。
看着何华一脸幸福的讲述她跟丁瑶之间的事儿,坐在大牢之外的龙飞忍不住在心里为梅松不值。不管是谁害死了他,这事儿绝对跟何华扯不清关系。至于那个丁瑶,十有八九也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