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师兄这两天一直闷闷不乐,不管我说什么他都不搭理我。刚好郡城主街上有集市,闲的发慌的我跟三师兄一起去凑凑热闹。
据说这是郡城一年中最热闹的集会,也是郡城一年中除了春节最隆重的集会。主街道两旁全是摆摊的,可同时行使四辆马车的街道挤满了人。一向不喜欢说话的三师兄,今天竟然跟个孩子似得在街上晃悠。
后来我才反应过来,大家都认为三师兄内向,不爱说话也不喜欢跟人打交道。其实大家都错了,而且错的很离谱。三师兄是个擅长说话的人,只不过他从小的生活环境所致,让他这个喜欢说话的孩子变得沉默寡言。
他并不是不喜欢说话,只是没有勇气跟陌生人交谈。他只能对不会做出反应的花草树木说话,只会对老黄牛和小牛犊说话。即便是后来到了天庭,他也很少跟同事聊天。多半是一个人闷在屋里,要么就是跟天庭的大仙坐骑聊天。
郡城广场,人山人海挤都挤不动,我实在不想再往里走了。三师兄也有点儿累了,我俩去了广场边上的饭馆。一楼没地儿了只能去包厢,这里的包厢不是单独一张桌子,而是四张桌子放在一间屋子。
屋子里已经坐满了三桌食客,我跟三师兄坐在靠窗的餐桌。在我那个世界,人们一般都比较喜欢靠窗的位置。这个世界的人真奇怪,非但他们不喜欢坐在窗边,还用那么奇怪的眼神看着我跟三师兄。
店小二看见我们坐在窗边愣了一下,竟然主动给我们打了九折。怪事儿年年有今年特别多,真不知道我俩走什么狗屎运了。
胳膊桌是一对儿情侣,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秀恩爱一点儿不脸红。对面两桌似乎认识,互相隔着桌子敬酒。
“来一份鱼香肉丝。”
“再来两碗西红柿打卤面。”
“再加一个酸辣土豆丝,多放辣椒少放土豆。”
“行了,先要这么多吧!”
店小二笑着离开包厢,我饶有兴致打量起了胳膊桌的情侣。没注意一旁的三师兄,竟然会跟对面桌的哥们对上。
姑娘二十四五的样子,一身装扮不染尘埃,据我判断应该是家境殷实人家的姑娘。脖子里和手腕上戴着金首饰,一看就不是便宜货。虽然我没有做过这方面的买卖,但是好歹在我那个世界也曾学过一点儿这方面的知识。
不懂的一定要装懂,真懂的一定要装行家,行家一定要装不懂。这是我那个世界的规矩,我属于比不懂装懂好一点儿。学什么别学做生意,犯什么别犯贱。这话我忘了是谁说的,只不过脑子里记得特别清楚。
公子是个谈吐风雅的哥们,举手投足间彰显了暴发户的气息。一个长相清秀的家伙,戴着大金链子和大金戒指。这还不算啥,最可恶的是他笑起来露出的四颗大金牙。如果他长得凶神恶煞也就算了,偏偏还长了一副俊俏公子哥的皮囊。
你说我来气不来气,这家伙一直抓着姑娘的手,两个人你侬我侬的秀着恩爱,果然是撒的一手好狗粮啊。如果我身边不是三师兄而是大师兄,我一定毫不犹豫的把面碗扣在那家伙头上。
“你说给就给,你算老几?”
“我特么给你面子喊你声哥,你还真把自己当人物了?”
“小子,是不是想跟哥几个练练?”
“谁怕谁啊,打不服你我特么跟你姓。”
我还没反应过来,三师兄已经离开了座位。他一向是主张能谈判莫动手的老好人,不知道今天咋地就跟人动起手了。
关键是本来跟他没啥关系,吵起来的是对面两桌人。三师兄却是第一个冲上去的,二话不说抡起板凳朝人多的那桌砸去。
两桌两伙人,今天来这边是为了谈判。一伙三个,两男一女,一伙八个,六男两女。这注定是一场实力悬殊的战斗,但是有了三师兄的加入就不一样了。他帮人少的干架,这场面看起来特别热闹。
桌椅板凳就不说了,竟然还有盘子碗碟在飞,第一个被吓傻眼的就是那对秀恩爱的情侣。公子哥模样的暴发户想要站出来阻止,却被飞来的面碗扣在了脑门上。当时我心里那个痛快,真想确认一下是那位高手帮我完成了心愿。
我站在包厢窗边,时刻注意着飞来的暗器。现在终于明白为啥店小二主动打折了,原来他早就知道这屋有事儿发生。两伙人干架都很生猛,只是远战并不靠近。双方谁也不靠近谁,只是不停的丢东西攻击对方。
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接着是沉重的脚步声。身穿官服的军官走进包厢,外面站满了手持武器的士兵。他们都是郡城官府的官兵,接到这家饭馆老板的报案后马上出动,不到十分钟便赶到了现场。
情况没有继续恶化,但是军官第一个询问的不是两伙打架之人。而是把暴发户公子哥踢出了包厢,官兵们围住了包厢,不许任何人踏出一步。他们又看不到我,这种热闹我自然非看不可。
随着暴发户公子哥被踢出包厢,漂亮的姑娘也跟着走出了包厢。她不停的抱住军官的胳膊,苦苦哀求军官放过那个家伙。
军官是姑娘的哥哥,公子是姑娘的意中人。但是公子已经有了未婚妻,在不久的将来就要娶另一个姑娘为妻了。姑娘的家人替她找寻了几户不错的人家,只要她点头马上就能嫁过去。姑娘跟公子哥从小一起长大,一直幻想着能够成为公子哥的新娘。
公子哥家里很穷,穷的连吃饭看病的钱都没有。吃了上顿没下顿,更别说买房子穿新衣了。这些年他们家一直靠官府救济度日,直到一年前的夏天。郡城需要建设一大批基础设施,需要将一部分旧房改建。
公子哥家摇身变成了拆迁户,从一无所有到十万身家,他们仅仅只用了一年。不仅分到了新房子,还领到了将近十万白银的补偿款。如果不是连耕地也被征用,公子哥家怎么可能分到那么多钱。
在郡城这个地方,一处邻着主街的宅子不过七八千两,再稍好一些的宅子不过万两左右。公子哥的父母比较古板,只留下了一万两备用,其余的钱全都买了郡城主街上的宅子。连在一起改成商铺,每年都有一大笔租金。
军官用手卡住公子哥的脖子,冷冷的说道:“我不管你以前怎么想的,从今天开始,再让我看到你跟我妹见面,我一定打断你的手脚。”
公子哥已经吓得说不出话了,有钱的日子固然逍遥自在。但是穷日子过久了,胆子一直没有跟着身家一起变大。他一直很害怕姑娘的哥哥,从小到大只要见到他就浑身发抖。原因很简单,姑娘的哥哥以前在郡城混的很有名气。
人怕出名猪怕壮,一旦恶名传的广了,即便有些人没见过本人,听到名字也会本能的感到惧怕。不管姑娘在一旁怎么哀求,军官还是让收下把姑娘送回了家。
走进包厢,军官看了一眼对战双方。莫说是两桌的那几个家伙,即便是三师兄也挂了彩。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像是被人狠揍了一顿。
吃了饭都不能消停,我也真是醉了。军官不偏不倚,把两方所有人全部带回官府审问。但是进了官府一直没人审问三师兄和另外三个人,只是把其余八个人带去了审讯室。后面的事儿可想而知,我们被关进了官府的地牢里。
夜里十一点,牢房的门开了,军官走进来带走了三师兄。我跟着三师兄一起去了审讯室,里面还坐着几个被审讯的家伙。正是白天跟三师兄一起干架的几个,他们跟其他官兵有说有笑,似乎正在等着三师兄的到来。
果然不出所料,他们早就商量好了对策。不过这个对策需要一个人配合,只有那个人配合才能做到天衣无缝。军官似乎很看不惯这种做饭,把三师兄丢进审讯室就离开了。走之前他回望了一眼,眼神中充满了同情和无奈。
这几个人是惯犯,来官府的次数比得上普通人十辈子的总和。他们八个人加在一起不过两百岁,正是年少轻狂的懵懂期,至少审讯他们的军官是这么说的。懵懂无知只怪太年少,审讯军官一直在引导三师兄回答问题。
“当时你在现场,你是否看到谁先动手了?”
“我,我先动的手。可是,我再不动手就来不及了。”
“谁清楚点儿,什么来不及了?”
“有两个家伙已经对姑娘动手了,我如果没把板凳砸过去,那姑娘一定会被他俩打成重伤的。”
“也就是说,在你动手之前,实际上并没有人受到伤害了?”
三师兄保持了沉默,因为审讯他的军官说的一点儿没错。虽然他看到有人动了手,但是在他砸到其中两人之前,确实没有人受到任何伤害。换而言之,他是第一个动手的人。或许我可以为他作证,但是他们都看不见我。
这件事变得越来越复杂了,负责审讯的军官离开了审讯室。官府的师爷喊他去谈事儿,似乎是有人插手了此事。在没有人阻碍审讯之前,他们完全有权利按照正常程序进行。但是他们只是郡城的军官,是官府系统中位列中下游层级的单位。
莫说是上面的官老爷发话,即便是不同部门的领导过问此事,他们的顶头上司也要慎重考虑。互联互通的关系网,即便是再与之毫无瓜葛的人,转不了几个人就能攀上关系。那八个人背景不同寻常,即便是关押也只能引来更多人为他们说情。
能够得到手握权利之人的承诺是件好事,但是太过于贪婪就会变成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