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倾城推开窗,便眼见着信隼往天边飞去。
信隼格外眼熟,正是影一自京城带回来那一只,身后碧芜顺着沈倾城视线看去,也落到影一常带着的那只扁毛畜生身上。
——这隼就叫扁毛畜生,是影一给取的名字。
沈倾城对着窗外雪景喝了杯茶,吩咐碧芜道。
“这几日静观其变,我和王爷最近还是莫要多次见面,虽说王尧永的眼线水平一般,但是我俩常呆在一块总有湿鞋的时候。”
三日后。
沈倾城闲了三日,将黔都城所有店铺大街小巷逛了个遍。
钟离霄忙了三日,不是去喝酒就是去花楼。
沈倾城从碧芜和影二那里有所耳闻。
听说那个叫白檀的头牌已经三番五次地向钟离霄献殷勤,而且还每次弹琵琶弹着弹着就弹到了钟离霄身上。
沈倾城对钟离霄相信归相信,生气也是真的生气,干脆假戏真做,和钟离霄冷战了。
钟离霄这头却在忙着运粮的事,竟也未曾发现沈倾城和他冷战了。
沈倾城…沈倾城更生气了。
两人就这样牛头不对马嘴地过了三天。
沈倾城和钟离霄忽然就收到了兰伯劳的秘密传信,说运粮车队明日就会过吉水郡让他们早做准备。
冷战由钟离霄单方面结束,他当夜直接敲开了沈倾城的门。
沈倾城开门便看见穿戴者外骨骼的钟离霄,他此刻摘下了脸上的半张鬼面,明晦的灯光中,他优美凌厉的骨相填平了皮肤上沟壑纵横的缺陷。
残缺的神只也是神只,沈倾城忽然想到这一句话。
她回过神来时,钟离霄已经将驿馆房间的门关上了,钟离霄将她楼在怀中。
沈倾城并未有动作,因为她并没有消气,但还是询问正事道:“是有什么消息了么?”
钟离霄点头道:“是的,兰伯劳送来的消息,说是他们明日便要过吉水郡了。”
紧接着,他又拿出影一誉抄下来的,王尧永和匪寨的所有通信,道:“他们今晚亥时便要行动。”
沈倾城叫来碧芜和影二,道:“你二人今夜乔装改扮成我和王爷的模样留在驿馆,我和王爷今夜有要事。”
影二和碧芜点头称是。
沈倾城和钟离霄一同换上挑夫的衣服,戴上人皮面具,神不知鬼不觉地混出城去。
钟离霄将信纸卷好,再放入信隼的小筒中,信隼长唳一声,朝着吉水郡飞去。
……
兰伯劳远远看着盘旋在天空中的信隼,吹了一声口哨,信隼滑翼直降,落到兰伯劳的小臂上。
趾高气昂地收了翅,这段时日全靠这小家伙给众人来回送信。
兰伯劳是个爱隼之人,取了自己的肉干给信隼喂去。
信隼吃惯了靖王府的鲜肉,对肉干倒不是很感兴趣。
它索性叮了两便不吃了,还低头啄了啄腿上的信筒,示意兰伯劳有信没看。
兰伯劳取下信件,粗略一看便记住了埋伏的时间地点以及人数,他吩咐道。
“一队羽林卫听令,埋伏至吉水郡东潮渡口处,轻装简从,除了弓箭和火油什么都没有必要带。”
东潮渡口是水流最为湍急之处,稍有不慎,便会触礁或是卷入漩涡,用东潮渡口作为伏击点,不可谓心思不缜密。
身着侍从衣裳的一队羽林卫大声应是。
紧接着兰伯劳继续道:“其余人随我休整,我们半个时辰后登船。”
……
东潮渡口
龙虎坐在一张虎皮大椅上,四周围着的喽啰都穿得十分乡土,身上的气质却分外凝练,不像是山匪,倒像是军人。
就连坐在上首的大当家龙虎,一身肌肉虬结,浑身气质铁血,决计不是寻常山匪能够比拟的。
军师罗易在他身侧道:“将军,我以为这次埋伏还是从长计议为好。”
龙虎问道:“哦,你以为,是如何从长计议呢?”
他虽然从过军,但到底是个大老粗,虽然打仗是一把好手,偏偏识文断字方面格外疲软。
天生便不是读书的料。
而这个罗易虽是个落榜书生,但到底脑子还是比这些个大老粗好使的。
罗易沉思片刻道:“王守备那边传来的消息如何?”
龙虎道:“说是派飓风寨那边的斥候去打探过了,就是今晚渡江,也没什么异样,都在休整。”
他微微有些皱眉,有时候他觉得自己不像这个所谓的“大当家”、“将军”。
倒是这个军师才像是发号施令的人。
他有时对此格外厌烦,有时又不得不承认,自己在谋略方面确实格外弱向。
而这个军师…偏偏又是“那个人”让王守备向他举荐的。
龙虎不得不听,只是心情愈加烦闷。
罗易道:“我总觉得事情过分顺遂了些,那个靖王几乎是将把柄交到了我们手上。”
他顿了顿,又道:“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王守备身为武人,心思也不算细腻,我担心是圈套,正等着我们往里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