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悟将扶额的手垂下,正襟危坐起来:“乌提将军,你的办法固然为当下最好的办法,可还未到那一步,试想一下,你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的确,亚苏公主是最理想的人质,正因为她的这层身份,她也是一块烫手的山芋,匈奴人性格刚烈,复仇心极强,你绑架了他们的公主,他们还不跟你拼命?双方摩擦一起,从大处说可能挑起我大秦和匈奴人两大军事集团的正面冲突,从小处说必将给我们回程的路上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从此永无宁日,所以我想不到不得已千万不可使用此计。”
“那白大师准备怎么应对眼前的困境?”乌提没好气问道。
“乌提将军稍安勿躁,咱们以理服人,我想今夜和那位亚苏公主再好好说道说道,希望她通晓情理,能够站在我们一边……”
乌提冷笑一声:“如果白大师期望嘴皮子能解决问题的话,还需要我们这些将士干嘛,是摆设吗?”
白悟知道他心里堵得慌,也不计较,笑道:“但我还是希望乌提将军能给我一次争取的机会。”
说完,也不看他,背着手径直出了营帐。
回到自己的营帐,在门口听到了夜火和亚苏不断传出的笑声。
她们似乎是在小声热议着什么。
几名匈奴武士悠悠然在营帐外走来走去。
尤羊看到白悟,刚要上前打招呼,白悟连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向他招了招手,带着尤羊来到不远处一个无人的地方。
“勇士叫尤羊?”白悟率先问话。
“是的,白先生。”
“听说你们草原上有很多部族,试问勇士,你是哪个部族,嘎吉族吗?”
“不是,我是赫依部族。”
白悟吃惊,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又问:“勇士今年多大?”
“二十六岁。”
“既然勇士是赫依族一员,为何会效忠嘎吉族?”
“我们赫依族早没了。”
他的回答和白悟设想的一样,白悟即刻又道:“难道是被嘎吉族灭了?”
尤羊一双眼睛黯淡下来。
白悟略一思索:“二十年前,嘎吉族和赫依族的那场战争,你们赫依族首领的头颅被人镶了金边,成了你如今效忠的嘎吉族大王蒙石的酒器,你好像很不在乎啊!”
“这些白先生怎么知道?”尤羊脱口问道。
他的眼中流露的尽是惊恐。
“我还知道,那一役,有个十岁上下的小孩在他的一位安达的帮助下,逃走了。”
尤羊更是惊惧。
惊惧之后,他很快风轻云淡起来:“我知道那场战争,也是从大人嘴里听说的,那时我还小,不过现在,谁都不会轻易提起,白先生不说,兴许不久后我就会忘了。”
“难道族群之间的感情在你们眼里和白水一样淡薄?”
“才不!”尤羊提高声音,“我们赫依族现在依旧在,只是都归顺了嘎吉族,而且我们也有首领……”
“熬格?”
“是的。”
“如果我没说错的话,熬格应该不是嫡出,真正的赫依族首领应该另有其人,就是那个逃走的孩子。”
尤羊的眉毛耷拉下来:“对不起白先生,那个孩子我们早就不记得了,甚至于他的名字我们都忘得一干二净。”
白悟起身欲离去,刚刚迈开步子,脑中突然浮现一个念头,连忙又转过脑袋,对尤羊说道:“如果那个孩子此刻就站在你的面前,你会尊他为你的头领吗?”
尤羊的目光打量着白悟,两个眼珠急转,几乎不假思索道:“白先生就是那个孩子?”
“那倒不是,不过我知道那孩子的下落。”
“在哪里?”尤羊迫切问道。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尤羊先是顾虑重重,不过很快一脸坦然,决绝说道:“我不敢保证我会如此,但我知道有一人必定对他五体投地。”
“勇士说来听听?”
……
营帐内夜火和亚苏依旧在热聊,白悟轻手轻脚,刚贴近营帐,立即萌生了偷听的念头。
侧耳谛听。
但听亚苏在大笑。
好不容易收住笑声,亚苏上气不接下气说道:“夜火姑娘,你就是为这事向我讨要羊奶酒的?”
“难道这个理由不够充分吗?”夜火的语气很严肃。
“咯咯咯……你的这位白大师坏透了,他是在骗你呢……咯咯咯……我是比你大……可是这和羊奶酒没有一丝的关系……咯咯……笑死我了……夜火姑娘太逗了……哈哈哈……”
最后,亚苏忍不住又放声大笑起来。
“亚苏公主,我的话有这么好笑吗?”夜火口气愈加严肃。
“给,一定给,我的夜火姑娘,不就是羊奶酒嘛,你要多少给多少,不过太大了也不好哦,噗——”
“又笑,堂堂的公主还能正经点?为什么太大不好呀?”
“太大了你不嫌累赘?”
白悟已听出眉目,咳嗽一声,背着双手踱步入内。
“二位姑娘在说我什么坏话呢?”
说着眼睛快速从两位的胸前滑过。
难道这两位姑娘私下已经比试过了?
亚苏的目光一接触到白悟,先是拼命忍住,后来再也控制不住,干脆“扑哧”一声,接着放声大笑起来。
“白大师,你果然是大师,就连给夜火姑娘开具的方子都是别具一格。”
她已笑出了眼泪。
夜火不理亚苏,匆忙站起迎向白悟,依旧不苟言笑,但语气中多了一份关切:“白大师回来了?”
白悟也不想理亚苏,径自迎向夜火。
心中不禁哀叹:夜火天真得厉害,而亚苏人精得厉害,万一她们将来都被自己收为后宫,夜火就算被她卖了,还会帮她数钱哩。
亚苏见白悟不理她,岂肯罢休,一个箭步冲上前来,挡在了夜火面前。
白悟一声叹息。
亚苏这才注意到眼前的白大师哭丧着脸。
“怎么啦白大师?”
白大师努努嘴示意夜火出去一下。
夜火一走,白悟立即装作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你的大难临头了!”
亚苏眉头一扬,不屑道:“我会有什么大难?白大师不要危言耸听。”
“我刚从中军帐开完会,两位统领将军一致决定,马上就把你绑了,我据理力争,说了半天的好话,可他们不理我。”
“他们还是害怕熬格会有异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