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当当当……
“张家里的老少爷们听好了,重大消息,重大消息,李荷花通奸白磨镇郎中白悟,证据确凿,铁证如山,审判将在一个时辰后晒谷场进行,想看的赶紧过去,不想看的看好自己的婆娘……”
播报这则消息的自然是吴三贵,早在白悟被擒住,他就先行跑到村里的更夫家,拿来了一只破锣,走村串户边敲边喊。
在这件事上,他之所以表现出高涨的热情,无非就是想泄泄私愤。
从古到今,男女私通见怪不怪,各个朝代的律法规定不一,主要是取决于当权者的态度。能否受到应有的制裁,他相信就凭张三风那一股醋劲,白悟会的,关键是李荷花,他算看出来了,那婆娘不是个省油的灯,张三风能否拿捏得住,还要另说,既然如此,吴三贵觉得有必要先把声势造起来,不给张三风回旋的余地。
张家里村头的晒谷场,白悟被五花大绑在一棵树上,张家里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正陆续赶来,他们怀着激动的心情想亲眼目睹张家里自建村以来第一例关于男女通奸的裁判。
晒谷场的东南西北四角生了四堆柴火,熊熊的火光生气勃勃,不时传出噼噼啪啪的爆裂声。
这个时候,晒谷场所有的孩童都挣脱了父母的羁绊,相互在嬉戏追逐,他们都是些心智未开的垂髫小儿,而那些半大的对男女之事懵懵懂懂的孩子们则全部被父母哄骗留在家里。
心智未开并不代表缺乏想象力,有些孩童在疯玩一阵后,扑到父母的怀里,还是好奇问道:“爹(娘),那个人为什么会被绑在这里?”
“……偷东西了。”
“偷什么东西了?”
“嗯……偷了不属于他的东西。”
孩子们似懂非懂点头,又撒着欢跑了出去,孩童们再次相聚,无一例外,所有孩子们的心中都有了答案,生怕其他的玩伴以为自己不开窍,几乎都在争抢着说话:“那是个贼,偷人家东西了……”
“是个大坏蛋,我们不能学他哦……”
“偷的是张木匠家的东西,听说还很贵重……”
“张木匠气坏了,亲自带人把他抓住了……”
甚至有几个嫉恶如仇的孩童壮着胆子跑到白悟面前,先是递来一个鄙夷的神色,小心翼翼骂道:“贼!”
骂完赶紧跑。
半天没反应,又返回,这一次胆子大了点:“坏人!”
多说了一个字。赶紧跑。
又没反应,再返回,这次胆子更大:“贼,坏人!”
如此反复试探,那个被捆绑的贼依旧无动于衷,这下,孩子们彻底放心了,找来石子往对方身上丢……到了最后,白悟的身旁围了一大帮孩子,手持枝条、木棍或者树叶什么的,尽拿他当戏耍的对象,如果有谁耍得更有新意,往往下面喝彩声一片。
有个个子稍高的孩子,将一片荷叶偷偷插在白悟的背上,对方竟然没丝毫反应,高兴得手舞足蹈。
孩子们快乐极了。
……
今天是孩子们的节日,也是白悟的审判日。
这一天是公元前239年,农历四月初十。
秦国疆域太原郡晋阳县一个叫张家里的地方。
秦国本是春秋战国时期的一个诸侯国,最初的领地在今天陕西省西部,在当时属于华夏的边缘部分。一直到战国初期,秦一直是一个比较弱的国家,也许正因为它地处偏僻,因此它一直没有受到其他国家的重视。在春秋时代早期它也是一个不显眼的存在,直到秦穆公时代方开始参与中原争霸,成为仅次于晋国、楚国、齐国的二等强国。就科学技术、文化等等而言,秦在战国初期也比较落后。这个形势一直到公元前361年商鞅变法才开始改变。从此秦国不断强大,到公元前325年秦惠文王称王、公元前316年秦灭蜀,秦已正式成为一个大国。
这一年,距离公元前246年嬴政登基已过去七年,距离嬴政全面掌权还有一年,距离嬴政统一华夏建立秦朝还有十八年。
就在这一天,意外身亡的白悟魂穿秦朝,附身于一个也叫白悟的郎中身上。
穿越第一天……准确说,穿越两个时辰不到,他就懵逼了。
……
一会儿工夫,晒谷场已是人山人海,在这个娱乐方式单一贫瘠的年代,这样的盛会无异于饕餮大餐,因而相对于淳朴的张家里村民来说他们中绝大多数是来看戏的,当然也有极少数心怀异样的心情,或暗自庆幸,或后怕懊悔。
被捆绑在晒谷场的白悟上半身依旧是光的,下半身套了一条短裤,为了这条遮羞布,吴三贵和张三风曾有过争执,吴三贵坚持让白悟本色出演,可张三风死活不愿意,争到最后,张三风眼泪都下来了,带着哭腔喊道:“是我婆娘让人睡了还是你婆娘让人睡了?!”
吴三贵没有婆娘,只有个相好的,根本体会不了张三风肝肠寸断的感觉。
此时的白悟已经全面继承了白悟的记忆,只是两人从情感上还没有无缝对接,他的脑子有点蒙,如同塞满了浆糊。
心里更多的是害怕。
这件事情如果发生在前世,他或许不至于此,在他那个时代,男女之间越轨的床笫之欢只会受到道德层面的谴责,记忆中律法上只有一条破坏军婚罪,可现在是大秦,和他那个时代隔了二千二百多年,他是个学医的,对那段历史并无特别的研究,其了解程度仅仅局限于中学课本的历史教材,还有就是那几年遍地开花的影视剧。
印象中,这十数年来,关于秦朝的影视题材一直很火,从最早的《神话》,到《寻秦记》、《秦始皇与阿房女》、《秦始皇秘史》、《大秦帝国》、《吕不韦传奇》等,再到这几年口碑绝佳的《大秦帝国之崛起》系列,多多少少让他对这段历史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
可是,男女通奸该受何种惩罚?
好像没有哪个影视剧中提及过。
正当他忐忑不安之际,他看到吴三贵和几名男子簇拥着一个五十来岁的男人走了过来。
男人觉着面熟,走近一看,原主的记忆告诉他,是张家里的里长郭长松,原主曾去过他家帮他瞧过病。
看到郭长松,白悟像是看到了救星,忙不迭喊道:“里长救我!”
郭长松赶走白悟周围的叽叽喳喳的孩童,脸上露出一缕意味深长的笑意,接着脸一板,露出怒其不争的样子:“白医生,你也是有身份的人,怎能干出这等糊涂事?”
“我是让猪油蒙了心,不过,我对天发誓,我只是起了贼心,可并未沾到一丁点荤腥。”
“沾没沾到荤腥我不知道,谁让你让人家男人逮了个现行,对了,听说抓住你的时候,你光着身子呢!”
白悟无奈点头,又哀求道:“里长救我啊!”
“唉……”里长叹了口气,“所以说嘛,都到这个份上了,我郭长松也爱莫能助啊!再说,我只是一个里长,不吃国家俸禄,说话也没什么份量,这次你白医生恐怕只能祈佑天福喽!”
“那……他们会怎么处置我?”白悟心怀侥幸,颤抖着声音问。
“主要还是看张三风的意愿……当然,张家族长的意见张三风必须要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