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之时,几声啼鸣惊醒了沉睡中的鸳鸯,她蓦地抬头睁开眼,见到的竟是看上去要比之前高了一些的床,她这才意识到是昨天夜里,自己并没有躺回床上,而是靠着门就睡了过去。
她站起身,揉了揉被枕麻的手臂,脖子一动似乎有些酸痛。
她推开门,迎面吹来了一阵隐约还带了些腥咸味的海风,早晨的天气还是带了凉意,这让鸳鸯的大脑一瞬间清醒了过来。
回想起昨天夜里的事,现在冷静下来想想,果然还是很想要去见一见夏渊,哪怕只是远远地看一眼,她也会心满意足。
只一眼,找到他以后只看一眼,就回来同师父一起离开。鸳鸯在心中暗暗地下了决心,就要往外走,但还没走出院子,就想到,若是直接从正门出去,那么必定会从褚槐所住的屋子前走过,就一定会被他看到。师父昨天还与自己说了这段日子里不要再去想小渊了,所以也不会同意让自己去见小渊的。
那么如果不走正门的话,唯一能从这个地方出去的办法就只有......
鸳鸯将视线扭向一旁的院墙,好在这面墙看起来并不是很高,她心想,兴许自己可以翻过去。
她站在了墙角,与面前的这面墙比划了一下高度,估摸着有一人半的高度,随后她便开始满院子的寻找有没有什么东西是可以用来垫脚的。
只可惜,她所能看到的地方中,只有一张几乎与地面紧连在一起的石桌,以及几把相同的石凳,除了它们,便再无他物。
鸳鸯只得走回房间里,搬起一把红木椅,费力的将它抬到了墙角边上,小声地说了几句抱歉的话,踩了上去,这正好能让她爬上墙头。
她跨坐在墙上,前后看了看,好在弄堂里并没有人走过,鸳鸯这才放心地从墙头上跳了下来,只是落地的那一瞬间,她没能将身子稳住,脚踝处一阵刺痛感传遍全身。她蹲下来捂住了脚踝,疼得倒吸凉气,等到她总算缓过了劲,这才站直了身子,小心翼翼地走了两步,见没有伤到骨头,这才往外走去。
让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是,只走过一道弯后,她竟然远远的就看到,昨日的路口处好像站了一个人影。那道身影看上去格外得熟悉,鸳鸯的心怦怦直跳,只有这个身影,她永远不会认错。无论他站在多远的地方,她都能第一时间在人群中分辨出他来。
他怎么来了!越是靠近,她的心跳得就越快,甚至连堂鼓声都有些比不上她的心跳声,有一瞬间,她想转头就跑,但是她的身体却怎么都不受控制地继续往前走。
怎么办,越来越近了,他要转过头来了,我该说什么,我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怎么办?
“小渊......”嘴巴不受控制地喊出了他的名字,出声的那一瞬间,鸳鸯后悔了,自己到底是为什么要这么冲动地跑出来。
听到了声音的夏渊,转过了身来,脸上是一副释然的表情,他笑着对鸳鸯说:“阿鸯,果然是你。”
“小渊......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小渊为什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我想着也许能在这边碰到你,所以就在这个路口等着了。”
“你......我......”鸳鸯的脸涨得通红,面前的这个夏渊,又与记忆中的如出一辙。
“阿鸯,自从你失踪了以后,温将军和温夫人都很担心你会遇到危险,你这段时间到底去哪儿了?”夏渊不再笑着,脸上又恢复了平日里的正经,只是语气依旧是那么得轻柔。
“我......我只是出去散了散心。”
“早点回家去吧,别让他们再担心了,阿鸯你也不小了,还是赶紧找个好人家嫁了吧,朕也会帮你留意一下的。”说完后,夏渊便不再看鸳鸯,转过身头也不回地拐进了大街里。
“小渊......”鸳鸯想要伸手留住夏渊,指尖却只能碰到龙袍上的最后一缕衣料,她只好抱紧自己,蹲了下来,紧紧地捂住有些发疼的胸口,你在说什么?你知道的啊,我明明只想要嫁给你的啊......
褚槐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鸳鸯的身后,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走到她的身边,也一同蹲了下来。伸手想要揽过鸳鸯的肩膀,但他却看了自己停在半空中的手许久,最终还是收回了手,转而对鸳鸯说道:“该走了。”
“师父,我的心好痛,他和我说,要找个好人家嫁了,他还说他会帮我留意的。”鸳鸯的声音闷闷的,听着已经带上了哭腔,而她的肩膀也在轻轻地颤抖。
“唉,你这又是何必呢?现在的他,心根本就不在你的身上,和你说了多少次,不要去找他,你却偏偏还不听。”
“可是师父,我忍不住,我真的好想他,好想见到他,身体不由自主地就动了起来,怎么办,师父我该怎么办。”鸳鸯带着满脸的泪痕,抬头看向褚槐。
“好了好了,等有了七生蛊以后,你就能天天见到他了,赶紧把眼泪擦擦,哭的那么丑,可别吓到别人了,恕大师已经在等我们了,别让他久等了。”
褚槐最终也只能拍了拍鸳鸯的肩膀,站起身来,不经意地瞥了一眼那个拐角,回走。
鸳鸯盯着褚槐的背影,沉思了一会儿,像是才反应过来一般地拿起手帕拭去了泪水,而后又是看着手中的手帕,真的有那么丑吗?
“鸳鸯,你还愣在那里干嘛?”已经走远了的褚槐又回过头来,冲鸳鸯大喊。
“来了。”鸳鸯这才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小跑的跟上了褚槐。
恰逢上恕善牵着马,从宅子中走了出来。
“我说怎么找不到两位,原来是一同去了外面。”恕善在褚槐的面前停了下来,笑着说道。
“恕大师莫要说笑了,鸳鸯不过是遇到了熟人,稍微聊了两句,我见差不多该出发了,才去喊她回来罢了。”
鸳鸯又一次对上了恕善的视线,明明他的脸上挂着笑,但是她却没有办法从他的眼睛中感觉到一丝笑意,鸳鸯慌忙别开了眼,看着他身旁的马车。
“既然如此,那两位就先上车吧,可莫要误了西域祭祀的时辰。”
恕善从马车边上让出了位置,好让两人坐进马车里,而自己依旧是等到两个人坐稳了以后,再坐上车板,驾起马车扬长而去。
夏渊站在巷口拐角的地方,看着马车从自己的身边驶过,直到彻底地消失不见,才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