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件箱列表里，躺着一个她熟悉的ID。
这是沈医生的私人邮箱，不是拿来处理公事的，收发邮件也都是私事，沈医生和他……还能有什么私事往来呢？
她不由地看了一眼时间，居然是……三年前，她被那个杀手带走的……前一天。
心底隐约有着什么感应，宋芒芒根本没能克制住自己，她的手已经握住了鼠标，移动至那封邮件上，点击打开。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她的视线已经落到那内容上了。
很简短的一句话——宋芒芒有危险。
宋芒芒怔怔地看着，只感觉脑袋瓜子嗡嗡的。
所以……沈医生三年前能够赶到，及时救下她，根本不是他所说的，他碰巧人正好在M国，接到了詹姆士博士的电话，才能赶到。
而是，他提前收到了这个邮件，于是去了M国。
沈医生打完电话，从露台外面走回来，正好看到宋芒芒呆呆地坐在沙发上，定定地盯着手提电脑的屏幕。
他愣了下，往前走了两步，视线也转到屏幕上的时候，脚步一下子又顿住了。
一阵沉默后，宋芒芒终于缓慢地掀起眼皮，看向了沈医生。
她伸出手，将电脑屏幕转向了他，才缓慢地开了口，“你从来没有告诉过我，关于这封提醒你的邮件。”
沈医生默默与她对视了几秒，低低声道：“因为一开始，我也不知道这封邮件的内容，说的是真还是假的，我只是以防万一，所以去了M国，当然，我也很庆幸我去了，否则……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顿了下，他又补充了句，“后来，发生了太多事情，我也就没记着这个邮件了。”
宋芒芒安静地听着，对于他的解释，她也没有说出任何反驳，只是又道：“那你……知道这个给你发邮件的ID，属于谁吗？”
JANDS。
这个邮箱，是宋芒芒当时为江雾想得注册名，取他们的姓氏首位字母加在一起。
江雾嘴里嫌弃，但后来一直拿这个邮箱当私人邮箱来用的，所以她很眼熟。
沈医生攥着手机的手微微握紧了一些，他回：“我不知道。”
宋芒芒长长卷卷的眼睫毛轻颤了一下，她没有再顺着他的话，而是说：“不，你知道。”
沈医生那么聪明，而这个邮箱ID又这么明显，他怎么会不知道。
而且，他若是不知道，之后就不会在三年内，没有提及过这个邮件的只言半语。
沈医生扯了扯唇角，“芒芒，有时候，我多希望你糊涂一点，笨一点。”
是的，他知道。
或者应该是说，他猜到了。
所以他才会在收到邮件后，第一时间赶去了M国，飞机落地了就去找宋芒芒，才能救回宋芒芒一命。
只是后来，宋芒芒清醒后，告诉他，她和江雾已经离婚了，而且还是江雾派杀手对她下手的。
不知道为何，当时的话到了嘴边，他没有办法说出口。
曾经他也给自己找过很多理由，宋芒芒身体原因，需要好好静养，又或者宋芒芒现在生活得那么开心平静，他没有必要说出这些来扰乱她的心，更甚至于，宋芒芒已经忘记江雾了，她知不知道这件事情，也没有那么重要了。
他觉得，既然已经划清界限，前尘往事，都可以不必再提。
他自欺欺人了这么久，此时此刻，被宋芒芒当面拆穿，他也没有办法骗自己了。
这是他最大的私心。
他选择瞒下这件事情，只是不想宋芒芒和江雾再有任何接触。
然而，上天终究也没能够成全他。
宋芒芒还是知道了这个事情，也还是……再次和江雾有了接触。
沈医生吞咽了口唾沫，嘴里尽是苦涩。
宋芒芒的视线又回到那封邮件上，一时间，内心的情绪五味杂陈。
她是真的没有想到，江雾曾经……还给沈医生发过警示的邮件。
得知江雾是患了多重人格之后，她一直在想，第二人格到底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和她柔情蜜意的，到底是主人格的江雾，还是第二人格的伪装？
和她提出离婚，维护周怡的，又到底是谁？
主人格的江雾，到底对她是什么感觉？
主人格的江雾，若是真的爱她，那五年前的悔婚又是怎么一回事？
她的脑海里，有着太多太多的疑问，她解不开，所以她畏手畏脚，根本不敢再贸贸然地踏入眼下这个局。
但从这个邮件来看，最起码……主人格的江雾，并不想要她的命。
下命令的人，应该是第二人格的江雾。
至于答应离婚的人……
她蓦地想起了，离婚证上那张照片的背后，写着“我爱你”三个字。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答应离婚的人是第二人格的江雾，最终没有离成婚，是主人格的江雾做的。
那句“我爱你”，是他写下的。
那段时间，大抵就是主人格的江雾，和第二人格的江雾，在争夺身体的主动权。
云医生说过，人格的转换，有时候就几秒钟的时间，而且基本上，主人格是不会察觉到自己有多重人格的，但次人格却能够拥有主人格的记忆。
也就导致了，主人格的江雾根本上处于劣势，被第二人格的江雾一点点吞噬。
但按照主人格江雾做的这些安排，足以可见，他是有所察觉的，所以……他才能提前做好了这些安排。
可他没有为自己考虑，他考虑的，全部都是她。
留着江太太的身份，让第二人格的江雾对她有所忌惮，保住她的命，让沈医生成为她的庇护所。
万全之策。
却没有为自己留下一点退路。
原来神秘人那时候说的那一句，“她现在所有的安逸生活，都是江雾拿命换来的。”
不知何时，宋芒芒的眼泪已经布满了全脸。
她都没有察觉到自己在落泪，可那眼泪就是没能止住，她抬起手背，捂住了眼睛。
江雾真的是一个，超级大笨蛋。
她都告诉过他……爱一个人，就要说出来，他不说，她又怎么会知道呢？
可他那么久了，都还是没有学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