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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舒读书 >  晋南春 >   第88章 争辩

江慕白被她这一番话气的够呛,用手向着旁边一挥,摆放的瓷器纷纷摔落在了地上,留下一片残瓷碎片。

其中的一块还崩到了赵简脚下,外面的人听到这样一番动静,俱都感到心惊肉跳,特别是嬷嬷心里想着,赵简的伤才刚刚痊愈,江慕白不会又动手打人吧。

当真是一刻也不消停,她惹得主子生了气,最终还是要让她们这些做奴婢的受苦。

果然看到江慕白拉开院门走了出来,他们顿时跪做一地,只见他脸色铁青的对着他们道:“以后她的饮食你们都给我瞧仔细了,自今日起,便不准她迈出这个院门,如若让我发现谁私自给她买药进来,一律乱棍打死。”

众人心中自是一凛,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心想一定又是姑娘惹的大人不快了,这样三天两头寻死觅活或者把大人气成这样的,也只有那么一个人了。

嬷嬷心中直道自己运气不好,本以为姑娘是个好相与的,却不曾想竟如此烈性,这哪是高门贵女,明明是一匹红色胭脂马。

在嬷嬷的印象中,能把江慕白气成这样还完好无损的人,她是第一个,她们应声送走了他,只待他的脚步声消失在院门口,众人才敢喘口气,这样时不时的来一遭,真的让人扛不住。

“齐大人,如今你看怎么办?”嬷嬷试探着问旁边的齐明,齐明跟了江慕白那么久,自然知道他的脾气,可这姑娘也是个固执的,明明可以哄得大人眉开眼笑却偏偏要和他对着干,真是造孽。

齐明皱了皱眉头,随后出声道:“自是听主子的吩咐。”

说罢他便转了个身子走了,只留下嬷嬷在原地愣着,推开院门,见赵简竟还在那里悠闲的喝着茶,显然是并不在意地上的碎片,她暗叹了一句这位心可真大,随后拿起旁边的扫把把碎片都扫了起来,避免伤到人。

“姑娘要不要进屋歇着?”嬷嬷试探着问她,毕竟在她的眼皮底下,她也不好收拾这残局。

赵简没理她,直接站起转身向着屋中走去,然后关上了房门。

嬷嬷舒了一口气,能让这位进屋去就好,看着旁边被掀翻的桌子和掉在地上的书,她向着门外招招手,便见等在外面许久向里面试探着看过几次的丫鬟都走了进来。

丽儿奉命给她送药过来,刚推门进去,便听到里面传来“铮-”的一声。

“什么事?”赵简透过屏风望向她问道。

丽儿赶忙低头道:“奴婢是来给姑娘送药的。”

空气静默了一瞬之后,赵简开口道:“放在那里吧。”

丽儿十分听话的把药碗放在了旁边不远处的桌子上。

见赵简没有再说话,她便想着退出去,却听到身后传来声音问她:“丽儿,你有姐姐或妹妹吗?”

丽儿转过了身,透过屏风她能感觉到赵简似乎在盯着她,虽心中不解,可还是如实答道:“奴婢小时候好像有个姐姐,只不过后来爹娘把我们都卖给了牙婆,自此之后便没再见过。”

“出去吧。”

丽儿依言走了出去。

赵简这时已经能猜到丽娘便是丽儿的亲姐姐,这样像又不像的一张脸,丽娘的眼睛永远是冷静的,只有看到张遮的时候才会有些变化,而她这个妹妹,眼睛却澄澈的如同湖水,看来是并未受过什么苦,并且身上也没有武功。

一母同胞,命运都这般天差地别,赵简笑了一声,想必丽娘死的时候应该是极为恨她的,如果不是她,她依然能继续在张遮身边做他的下属,必不会屈辱至死。

光这一点,赵简就不能原谅江慕白,难道他的命是命,别人的命就不是命了吗?她早已经厌倦了他看她的眼神,看似深情,实则令人作呕,那深埋在深情之下的,不过是赤裸裸的掠夺与欲望。

如果说以前的赵简只不过是不喜欢他,那现在的赵简已经完完全全的恨他。

嬷嬷不一会儿也推门走了进来,见桌子上的药凉了也不见动,于是便叹了一口气道:“姑娘,这样和大人对着干,是没有任何好处的。”

赵简眼角带着一丝讥笑的看她:“难不成嬷嬷是想让我学青楼里的妓女,每日曲意逢迎,即使他打了我左脸,右脸也伸过去让他打不成,我可做不来这样的事,你们大人这样囚着我,本就是不公,我试问从未得罪过他,不过就是因为不喜他,这有什么错,难道天底下的女子,都非要喜欢他不成?”

嬷嬷尴尬的笑了两声:“姑娘,有些时候人要认命,若是命该如此的话,还是急早妥协为好。”

赵简冷冷的说:“若这就是我的命,我不信,也不认。”

既然被禁了足,赵简每日的生活突然变得十分固定,早上睡到日上三竿,吃过饭之后看一会书,再练一会琴,晚上被他过来纠缠一番,直到他尽了兴,她累的昏昏睡去,一觉到天明。

这般辛勤的耕种,不过就是为了子嗣,赵简心里冷笑江慕白果真是个传统的古代男人,看来是有很多家产要继承,才会绑着她给他生孩子。

可能天不遂人愿,这月赵简还是按时来了小日子,江慕白看见的时候不由的嘴角一抽,接着便翻身倒在了她身旁。

赵简轻笑了一声。

似是在嘲笑他的徒劳无功,看来上天还是开眼的,像他这样的人,就应该断子绝孙。

这一声轻笑江慕白自然也听到了,他不发一言的黑着脸穿上衣服离去,这一个月他们都没有好好说过话,今日不用再应付他,赵简也乐的开心。

不一会儿嬷嬷端着姜汤走了进来,然后对着床榻上躺着的赵简道:“姑娘喝些姜汤,防止腹痛。”

赵简点点头,她接过碗便喝了个彻底,虽口中辛辣,但胃中确实暖了些,从没有一次,她如此感谢大姨妈。

喝完姜汤之后,她便熄灯睡下了,一夜无梦,十分安稳。

早上醒来的时候睁开眼睛便看见旁边站着丽儿,她向她笑了笑:“什么时候进来的?”

丽儿本以为她还睡着,所以是过来替换恭桶的,如今被赵简逮了个正着,顿时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奴婢打扰到姑娘了?”

赵简摇摇头,她是自然醒过来的,昨夜睡的早,今天自然就醒的早了些。

小腹虽不痛,但还是有些酸胀,连带着腰也酸的不行,她不想坐起身,只想再安静的躺一会儿。

丽儿出去之后,江慕白便进来了,见她睁着眼在榻上躺着,他掀开帘子在床沿坐下道:“可是身子不舒服?”

“没有。”赵简看了他一眼说道,随即便移开了视线。

“那为何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他略有疑问,见她有气无力的这副样子,不由的皱起了眉,怕她是因为跟他赌气而隐瞒。

赵简颇为无语的道:“连日晚上都没有休息好,气色当然不好……”

江慕白被她这句话一堵,顿时有些不快,迎着她满是讥讽的眸子,又强自压下想要脱口而出的训斥,只缓声道:“下次我注意些时间。”

还有下次?赵简心里不由的翻了一个白眼,还是别了。

“可能是因为上次的落胎,我的身子怀不了孩子了。”

“住口!”江慕白盯着她气恼道,“你如今的身子,大夫已经说没有大碍了。”

“那说不定是因为我和孩子没缘分,你找别人和你生,说不定一年之后孩子都能走路了,不要在我身上耗费时间,我又不介意。”

江慕白越听脸越黑,她说的都是些什么东西:“你不要再胡说了,我的孩子只能从你肚子里出来,如果一直怀不上,那我也认了。”

赵简心中冷笑一声,随即道:“你可以生下来记在我名下,毕竟他亲娘又不知道是谁,孩子小,自然会把我当成她亲娘。”

“赵简,这个孩子我就让你生,你以为你的心思我不清楚,我劝你迟早打消掉再逃的心思,三年之后,我必定会让你做这世上最尊贵的女人。”

这种话都说出来了,赵简心中一堵,他以为她稀罕,谋权篡位一不小心全家都要死翘翘,到时候他如果不甚死了,她也就解脱了。

他离开之后,赵简又睡了一会,直到觉得身体好了些才下床叫人,吃了一碗粥之后便吃不下东西了,她挥手让人把东西撤下去,然后在屋里走了两步,拿起琴便慢慢的弹了起来。

弹得不是很好,但她并不气馁,想当初这琴还是丽娘教她的,可如今琴仍在,却物是人非。

在屋中待了许久,她拉开门走出去才发觉院中的树短短几日叶子竟全都落了,嬷嬷见到她看地上的落叶,便示意人过来扫,赵简开口道:“不用扫,叶落归根。”

那手拿扫帚的婢女弯腰道:“是。”

看着院子里忙碌的下人,赵简突然想出去走走,她径直的走到了院门口,却被齐明那把剑一横拦去了道路。

赵简看向他:“不出府,难道连院子也不能出?”

“需要通知大人。”

赵简冷笑:“那你去通知,我就在这里等着。”

听到此,齐明果真示意另一个人过来看着她,然后自己转身去了书房通禀。

江慕白听他言简意赅的说了一遍之后,只招手道:“她只要不出去,府中随便逛。”

这般想了想,又补充道:“接触过什么人,都要禀报给我。”

齐明拱手称是,但等他返回院子的时候早已经不见赵简的身影。

他转身看旁边的侍卫,侍卫拱手道:“姑娘说又突然不想去了,所以回房了。”

齐明盯着紧闭的房门一眼,随即什么都没有说的看向了自己手中的剑。

就这样过了四五日,她的小日子已尽,江慕白也像是知道了一般,当天晚上便过来了。

赵简看着他道:“你不累吗?”

江慕白沉默的看着她,半晌才开口道:“你想说什么?”

赵简面无表情的开口:“我累了,即使生下孩子,我也不会认的,你死心吧。”

“为什么?”他皱眉,本以为天下间的女子都极为爱自己的孩子,难道真的有如她一样冷心冷性到连自己孩子都不爱的人吗?

“你会爱一个被不喜欢的人强迫生下的孩子吗?”赵简冷眼质问。

“放肆!”江慕白黑着脸盯着她道,“我何曾强迫过你,女子在这世间生儿育女本就是常理,别人可以你就不可以?”

“别人可以我不可以。”赵简冷笑,“那么久我的性子你难道还不了解,为什么要让我把孩子生下来,我只会像恨你一样憎恨他。”

“好……好,”江慕白伸手去解身上的衣服道,“那你便恨我,这世间恨我的人多了去了,也不差你一个……”

赵简只冷冷的盯着他,看他抬脚上了床榻……

江慕白意乱情迷的时候低头看她仍是冷冷的瞧着他,心中一阵着恼,虽伸手蒙住了她的眼睛……

喝不了避子汤,况且每日还有人专门端来滋补的汤药给她,赵简心中早已经隐隐有不好的预感,只怕哪一日真的怀上了,可嬷嬷看管的严,她又出不去,各种办法都用不上,只能在心中暗自祈祷老天开眼。

午间汤药又被端上来的时候她看了一眼,在嬷嬷的注视之下正打算一口气喝下去,却在闻到熟悉的中药味道的时候喉咙一动差点吐出来。

嬷嬷疑惑的看着她把拿到嘴边的药碗又放了回去:“姑娘怎么不喝?”

赵简望了她一眼道:“太苦了,你去拿些蜜饯过来。”

她狐疑的望着赵简,显然是对她这番话有些怀疑,以往赵简喝药从未吃过蜜饯,虽知道药苦,但赵简不喜欢吃甜的习惯她也是知道的。

嬷嬷给了旁边小丫鬟一个眼神,示意让她看着姑娘喝药,然后自己转身离开去拿蜜饯去了。

赵简看着嬷嬷走了,便对着那丫鬟道:“把我榻上的书拿过来。”

丫鬟有些意外,难不成姑娘喝药的时候还要看书,但还是不敢不听她的命令,转身去榻上给她拿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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