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厅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面对罗宁,地方贵族没有了面对若拉的胆气,究其原因,是因为若拉还在规则内和他们进行博弈,这是他们有恃无恐的最主要依仗。
贵族最擅长的就是在桌上谈判,面对若拉温和的劝说手段,他们就仿佛走江成功的蛟龙,颇有泽国江山任我游的嚣张气焰。
不过当罗宁站出来后,这条蛟龙又迅速躲回到了洞穴里,在江面上兴风作浪时的狂傲霸气也迅速收了回去。
不是蛟龙不愿意继续展现自己威风凛凛的一幕,而是江面上来了一尊喜欢跳出规则外做事的大佬。
对方不在意你是人是兽,也不在乎你背后是否有背景,亦或者数量多与少,只要你拦着对面的路,他就会用拳头让你回忆起幼时曾被支配的恐惧。
归根结底,不论是人还是魔兽,骨子里其实都是欺软怕硬的。
罗宁缓步走到了演讲台前,先是调整了一下扩音魔导器的高度,接着又拿起若拉遗留的稿件看了一眼,洁白的纸张上落满了娟秀的字迹,字行之间还残留着一股清甜的柠檬香味,嗅闻时让罗宁不自觉翻出了深埋在心底的青春回忆。
树荫下,细碎的光斑如精灵般跳跃,穿过层层叠叠的绿叶,洒落在少女的身上。
她双手搭在身后,右脚尖轻点地面,双颊生晕,一脸害羞的站在青葱的大树下,仿佛与这片光影融为一体。
倾斜的光柱从枝叶间洒下,勾勒出她柔和的轮廓,发丝在微风中轻轻飘动,闪烁着金色的光芒。
空气中,浮动的尘埃在光线中缓缓游移,宛如烟霞般缭绕在她周围,仿佛为她披上了一层朦胧的薄纱。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世界只剩下她与这片光影交织的静谧。
然后...
罗宁磕磕绊绊的对着眼前的白玉光进行了告白,之后很顺利的拿到了一个“这样不太好吧,我在上学期间不太想谈恋爱”的答复。
说是上学期间不太想谈恋爱,其实罗宁很清楚,这只是一个借口而已。
之所以未能将这副美好回忆画上一个完美的结局,单纯就是自己长相不够符合对方的审美。
不过学生时期的女孩,就算是拒绝都很温柔,不会出现太多让你难堪的桥段。
摇了摇头,将回忆重新埋进时间坟墓。
罗宁定睛看向了台下静立无声的人墙,淡淡说道。
“你们要知道一点,这不是在和你们商量,而是通知。
接下来你们需要做的,就是回去为这件事做准备,而不是在这里瞎叫唤,这并不能改变任何结果。
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们,若拉殿下做出的决定,并不是她个人突如其来的想法,而是经过了智囊团所有智者一致商定后得出的最优答案,并且也获得了我以及老师的认可。
艾瑞希没了你们照样转的开,所以不论你们是想举兵谋反,亦或者联合起来玩自立那一套,都尽管施展出来。
在傀儡军铁足践踏下,谋划、野心、骄傲、压倒性的自信、以及凌驾众生之上的澎湃,所有的一切都会像气泡一样破碎。”
顿了顿,罗宁笑着补充了一句。
“对于这一幕我还是挺期待的,希望你们能有骨气一些。”
罗宁的声音仿佛从地狱深处传来,带着无尽的压迫感,如同滚烫的岩浆在黑暗中翻涌,沸腾不止。
每一个字都像是被火焰灼烧过,透出一股炙热的杀气,仿佛随时会喷薄而出,将周围的一切吞噬殆尽。
那种低沉而充满力量感的语气,让在座所有贵族感到不寒而栗,仿佛置身于一片即将爆发的火山口,感受到死亡的气息在耳边萦绕。
现场沉默了大约十多秒,罗宁以为这群蠢货应该是已经认命了,正准备转身离去,结果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道低沉而又坚定的声音。
这道声音就仿佛拖着尾焰的流星,刺破了现场的寂静。
“罗宁法师,您这样未免太过蛮横了,任何决定都应该贴合实际,您说裁撤考察一事是经过所有智者一致商定后得出的最优答案!
但我不清楚这份答案优秀在哪里,就我目前能看到了,这份法令只会引发动乱,并加剧地方贵族和皇室之间的隔阂。
我个人认为,可能您口中的智囊团,并不是那么的专业也说不一定。”
说话的之前的狼尾青年,贵族的阴阳怪气能力被他发挥到了极限,虽然话中没有一个字是骂人的,但背后暗藏的嘲讽与质疑,却比骂人还要伤人。
罗宁的目光锁定在那位狼尾青年身上,对方依旧保持着那副优雅的姿态,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仿佛刚才那句刺耳的话只是随口一提。然而,那双微微眯起的眼睛里,却闪烁着一种令人不悦的光芒,像是看透了一切,又像是在无声地嘲弄。
“呵~还真有不怕死的。”罗宁的声音低沉而又缓慢,像是岩浆在缓缓流动,带着一种危险的温度。“我很好奇,你直面我的依仗是什么。”
狼尾青年轻轻整理了一下袖口,动作从容不迫,仿佛眼前的紧张气氛与他无关。他抬起头,语气轻描淡写,却字字如刀:“我只是觉得,暴力并不能解决任何事情,您说呢,尊敬的罗宁法师?”
狼尾青年的话就像一根根细针,徒劳的戳刺着巨兽坚不可摧的表皮。
虽然
罗宁的眼神慢慢冷了下来,周围的空气也跟着开始变得凝固。
狼尾青年依旧面带微笑,但在罗宁如刀般的目光注视下,笑容开始变得有些牵强起来。
“看来你的依仗就是笃定我不敢对你做什么...如果你真正深入了解过我,你就会发现自己这步棋走得很离谱。”
摇了摇头,罗宁抬手打了一个响指。
人体就仿佛充了气的气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鼓胀,伴随着沉闷的炸裂声,无数破碎而又血腥的零件朝着周围一股脑的溅射出去。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仿佛连呼吸都被染上了铁锈般的沉重。
笃定罗宁不敢对自己动手的狼尾青年,此刻已经化为了一团模糊的血肉,他的躯体像被无形之手撕裂,碎片四散飞溅,洒落在周围的地面上,甚至溅到了附近贵族的脸上、衣袍上。
距离最近的几名贵族呆立在原地,脸上还挂着尚未褪去的惊愕与恐惧,他们的手指颤抖着触碰脸上的温热,低头一看,满手猩红,刺目的血色让他们的瞳孔骤然收缩,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干呕。
整个场面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血滴落在地上的“滴答”声,声音就像是教堂停尸房里的座钟,每响起一下,就意味着死亡降临了一次。
罗宁站在原地,目光冷冽如冰,仿佛刚才的惨剧与他毫无关系,他的声音低沉而平静,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威慑:“我想这样,应该可以让你们更清晰的意识到,这是通知。”
没有人敢说话,贵族们的脸色苍白如纸,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仿佛生怕下一个爆裂的就是自己!
空气中弥漫着恐惧与绝望,仿佛连呼吸都成了一种奢侈。
扫了一眼噤若寒蝉的贵族,罗宁摇了摇头,转身朝着后台走去。
罗宁已经给若拉做了示范,至于能不能学进去,就只能看她自己了。
改革之路充满艰辛,如果按照若拉那种方式,恐怕还没开始,就要陷入无尽的扯皮与质疑当中。
正确的做法,应该像罗宁这样,快刀斩乱麻,一口气彻底压服对方,不给他们一丝喘息的机会。
虽然不排除贵族群体当中有硬骨头,但绝大多数基本都是软骨头。
安逸的环境无法培养出头狼,只能养出哈士奇,所以只要手段足够狠辣,不让硬骨头成功联合周围人,这些软骨头自己便会在心里说服自己,什么“不是我不努力争取,而是敌人实在太过强大”“敌人势大,得徐徐图之”之类的话。
就和大国博弈一样,你弱小的时候,连呼吸都有罪,但只要你足够强大,就算是到处作恶,都会有小国出来替你辩经。
夜色如墨,笼罩着金碧辉煌的古堡,水晶吊灯洒下璀璨的光芒,映照在银器与瓷盘上,折射出刺眼的光辉。
长桌上摆满了珍馐美馔,香气四溢,然而此刻却无人有心思享用。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压抑的沉默,仿佛连呼吸都变得沉重。
原本,这是一场庆功宴,贵族们盛装出席,举杯庆祝刚刚结束的战争胜利,然而一场贵二代斗殴改变了这一切。
贵族想要借此机会试探若拉,若拉反过来利用这一点对地方贵族开刀,最后又惹得罗宁下场,最终导致喜庆的画面被血色浸染。
宴会草草结束,贵族们匆匆离去。
正常而言,正式宴会结束后,贵族们还会结伴去第二场狂欢舞会。
但因为前面的变故,此时就算是平日里性格最为放荡的那群人,也不敢开口提庆祝两字。
贵族们满怀心事的回到了各自的府邸,关上门窗,开始思索接下来的对策。
犹豫不决也是这群人的特性之一,虽然在庆功会上表示出了妥协,但只要回到了老窝,再一次感受到“一言便可决定无数人生死”的凌驾感后,心里的不甘又会再一次冒出来。
然后他们便会在反与不反中来回挣扎,直到真正的毁灭降临,这样的反复过程才会彻底停止。
战争的胜利并未带来和平,反而揭开了新的权力斗争的序幕。
夜色深沉,冷风拂过高墙,锦旗发出了猎猎的声响,仿佛在低语着未来的不安与动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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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开内厅大门,风格各异的香水味比画面更早一步钻进罗宁的大脑。
罗宁本以为这个时间,若拉和艾米莉等人早已休息,却没想到她们正围坐在一张圆桌旁,细细的复盘着之前的发生的冲突。
开门声惊动了几个女孩,若拉回头,发现是罗宁后,露出了发自内心的微笑,“你回来了,外面如何了?”
若拉的声音略微有些沙哑,并且还携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罗宁走到近前,用屁股拱了拱身旁的艾米莉学姐,挤出了一个可以容纳自己的位置,当然,过程中少不了艾米莉学姐娇俏妩媚的白眼。
“捏死一个后,那群人便熄火了。”罗宁淡淡的回复道。
“还得是你出面,才能镇住场子,不然光凭胖..若拉一人,不知道要扯皮到什么时候。”艾米莉学姐揉着眉心道。
“他们会乖乖照做吗?”一向对政治不感兴趣的憨包瑞琪儿此时也问了一句。
“自然不会,接下来的过程中少不了给你使绊子,不过咱们有罗宁,谁跳的最欢,就让罗宁上门灭他全家,几次下来,那群蠢货应该也就认命了。”
艾米莉的语气带着一丝莞尔。
罗宁闻言没好气道:“你当我是杀人狂魔嘛,动不动就灭人全家。”
\"你也就欺负那些躺在坟墓里的人不会说话了。\"艾米莉笑吟吟的讽刺道。
罗宁给了艾米莉学姐一个白眼,闭目不再说话,艾米莉见状也不再挑逗罗宁,把注意力重新转回复盘上。
几个女孩脸上虽然都带着一丝倦意,但精神头还行,毕竟这是她们第一次进行政治斗争,新奇感压下了她们身体上的疲惫。
女侍卫拿回来了一本手册,上面详细记录了宴会厅上发生的一切,几个女孩开始低声讨论起上面的每一个细节。
“我真应该听你的,在入口后安排上几百名刀斧手,这样就不会那么被动了,也不知道今天过后外面会怎么传我,希望不要影响到艾登这个姓氏。”
若拉眉头微皱的说道。
艾米莉听后浑不在意的摆了摆手,“放心好了,有人给你拉仇恨呢,别人只会说罗宁目中无人,又在宴会上开杀戒了,你的表现不会有人在意的。”
“比起名誉,您应该思考一下这件事准备交给谁去办,正常人很难抗住贵族集体的施压,极大概率会被收买,然后又变成以前那样,所有的法令实施对象还行平民,贵族仍旧高高在上...”丝特芬妮很少说话,但每次说话总能抓住关键点。
“这倒是一个问题,若拉你心里有合适的人选没有?”
若拉没有回答,反而转头看向了罗宁,并细声道:“罗宁,你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