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安排在一间客舍里,不多时,侍者送来了饭菜,且叮嘱道:“辛郎中,若要出门,尽量不要太久,以免宫内传召。”
辛九拱手:“多谢提点。”
依着辛九想,娘娘久病不愈,必然是来一个郎中,便会立刻安排进宫请脉,可等了整整一天,也没人搭理他。
饭菜倒是不少,一日三餐,皆由侍者送至房内。
辛九也留意了,这一整天的时间里,除了他之外,再没有别处的郎中到达。
也不敢离开驿馆,怕随时会传召,只能继续等着。
又一整天过去了,还是没人搭理他,难道娘娘的病已经有人治好了?
那也应该告诉一声,好让他离开呀。
侍者来送饭之时,辛九试探着问他:“这位官爷,有个事跟您打听一下。”
“先生客气了,我可不是什么官爷,就是个打杂的伙计,您有什么事,尽管问。”
“我这都来了两日了,也不见传召,这两日是不是来了不少郎中啊?”
侍者皱着眉头,迟疑了半晌,才低声说道:“先生,我这么跟您说吧。”
辛九到达的当日黄昏,太医院右院判吴子更来了。
侍者去送茶,听到他与刘崇敬对话。
实则并没有几个府城举荐郎中,在辛九之前,仅来过两个郎中,也安排进宫请了脉,但很快人就被打发回家了。
之所以没有安排辛九进宫请脉,问题出在他的医案和履历上。
吴子更问:“近几日可有举荐的郎中?”
“有,今日便来了一个,但他这医案……”
刘崇敬拿出医案,双手捧着:“您请过目。”
翻了几页,吴子更眉头一皱:“行针渡气,驱邪毒,内服固本扶正,外敷拔毒清疮……这方子倒是没错,可这行针渡气是何意?莫非是能以自身真气注入病患经脉之中?”
刘崇敬又拿出履历表:“大人过目,这个辛九,本是向山村的一个乡野郎中。”
吴子更瞬间冷了脸:“真是荒唐!苍城府怕不是得了失心疯吗?竟举荐一个乡野郎中入京。”
“大人所言甚是,下官以为,他这医案,怕也是胡写的,为得是能进宫请脉,是以夸夸其词。或者,也是其所属府城之官吏授意。”
吴子更将医案丢在桌上:“既然已经来了,便先候着吧,看还有没有其他府城举荐郎中,实在无人,便让他试试,也省得旁人说咱们欺负乡下人。”
听了侍者的话,辛九气得七窍生烟,是真的生烟,吓得侍者忙拿手巾给他扇:“先生您这是怎么了?要不要给您请郎中啊?”
“不必了,我无事。”
辛九压下心火,请个锤子郎中,老子便是郎中,这世上最好的郎中!
也没心思吃饭了,反正本来也不饿。
出了驿馆,去了四海茶楼,问伙计:“敢问小哥,可有人给辛郎中留口信?”
“没有。”
“多谢。”
辛九转身便走,已然两日,朱玉晨不可能还未寻下住处,这是有意让他自己担事。
既然无人商量,那便随我心意吧。
皇榜满城张贴,来到一处贴皇榜的地方,先看了看,确认无误,可别揭错了,要不是治病的皇榜,那可就麻烦了。
上前揭了皇榜,观者震惊。
值守官兵喝问:“何人揭皇榜?”
辛九大声答道:“苍城府,向山村,乡野郎中,辛九!”
皇榜对面的酒楼二楼,朱玉晨满面笑容。
朱煜满脸喜色:“果如少主所料,他当真揭了皇榜。”
朱玉晨点头:“若无这分胆识,即便是有通天的本事,也难能成事。”
青樾问:“少主何以断准了他只能揭皇榜?”
朱玉晨挑起一抹冷笑:“太医院这些人,皆是世代尊荣,辛九的履历上写着原籍向山村,一个乡野郎中,又岂能入他们的法眼。”
辛九被带到了太医院,右院判吴子更面沉如水。
他前两日才看过辛九的履历和医案,今日这厮竟揭了皇榜,还当街大喊自己是乡野郎中。
这必是有人与他说了什么。
“辛九,你本是苍城府举荐的郎中,即便医不好娘娘的病,也无罪责,可现下你揭了皇榜,若是医不好娘娘的病,便是欺君之罪,轻则流放,重则斩首示众,你可知晓吗?”
“自然知晓。”
“念在你我皆为杏林中人,你若此时反悔,我便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你自回驿馆候着,等待传召便是。”
辛九拱手,这人也没那么可恶,看来只是他的出身太低了而已:“多谢大人一番好意,但在下既然揭了皇榜,便自有手段医好娘娘玉体。”
吴子更点了点头:“如此,你便即刻随我入宫吧。”
跟着吴子更,走了小半个时辰,才到了西宫娘娘的寝宫。
辛九心里琢磨,皇宫也太大了,万一有个急症,不等郎中走到,人就没了。
通传,跪拜,折腾了半天才到了榻前。
这是治病啊,还是唱戏呢?整这些没用的干嘛!
其实不用诊脉,辛九也知病因,从一进来,就闻到了腥味,即便寝宫里熏着浓重的香气,也掩盖不了这股腥味。
诊了脉,只有肝脉略显鼓噪。
“敢问娘娘,是否目涩头晕,心浮气燥,夜不能寐。”
“正是。”
吴子更皱眉,娘娘的脉他诊过,只是肝脉略显鼓噪,这个辛九怎么就能说中症状?
如果仅凭脉象而论,绝不会有这些症状。
难道这个乡野郎中,果真有异能?
又或者,娘娘的脉象已然有了变化?
“娘娘,草民斗胆,要在娘娘腿上下针,不知可否?”
吴子更斥道:“大胆!娘娘玉体,岂容你下针?”
辛九不卑不亢,不急不躁:“若要医治,必要下针,且要以针行气,导通血脉。”
宫女说道:“娘娘,可让他蒙上眼睛。”
辛九抢着说道:“不可,恕草民没有那通天的本事,眼睛看着,尚且不敢轻慢,若是蒙上了,便不知该扎哪里了。”
宫女愕然看着辛九,这是哪来的浑小子,敢在宫里这般讲话。
“倒是个敢说话的,想来也是有些真本事吧。”
一人随声而来,众人皆跪:“叩见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