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尉想了想,这事还得问辛九,毕竟他是郎中,治与不治,让他说。
“等着。”
拨马回头,到了辛九身侧,抱拳道:“先生,知府衙门的人拦路,说是知府大人染了恶疾,想请先生给瞧上一瞧,不如先生意下如何?”
朱玉晨先开口:“咱们身负皇差,耽搁不起。”
校尉应道:“朱公子说得是,那我便照朱公子的意思,去回了他。”
朱玉晨一笑,他不想得罪人,便来问辛九,那这个恶人,便由自己来做好了。
反正此番进京,辛九必然扬名立万,也无须再回苍城府,也便无须再顾忌周边的利益关系。
辛九却说道:“还是去瞧瞧吧,也误不了多少时间,免得让东家做这恶人。”
校尉有此尴尬,却还要争辩:“朱公子也是为先生好,实则咱们也确是应当赶紧赶路。”
“无妨,在这里耽搁的时辰,我自会补回来,你们先行便是。”
校尉微微皱眉,还记得当初给将军老娘看病时,他可不是这般模样。
怎么?应了皇差,便觉得自己是个人物了?
他却不知,当初辛九去将军府时,没有半分妖力,而现下却是拥有五千年妖力的大妖。
人也好,妖也罢,有钱有势说话硬气,有大本事,一样说话硬气。
到了知府衙门,安排护送的官兵去吃酒,这边引着辛九去诊脉。
朱煜本要跟着去,却被阻拦,说是不方便,只郎中一人便可。
将到卧房门前,便听到男子的呻吟声,且闻到一股腥臭味。
不会又是中了妖毒,满身烂疮吧?否则怎么会说朱煜跟着来不方便呢。
进了卧房,看到一个丫鬟正在投洗毛巾,她身上有淡淡的妖气。
虽然她隐藏了,但辛九能感知到。
心里有了数,便放下药箱,走到床前。
丫鬟连忙搬了圆凳,请他坐,再掀起床帘。
知府四十来岁年纪,相貌堂堂,即便是在病中,也还保有七分神采。
上身穿着中衣,下身不着片褛,私处肿胀流脓。
辛九微一皱眉,这毒下的地方,太狠了些吧?
按上脉门,脉象如常,难怪无人能医,脉象如常,如何下药?
“拿之前郎中开的方子给我看。”
仆人应声离去,丫鬟又投了毛巾来给知府擦洗。
辛九也不说话,静默着坐等。
单看病症,应是风流所致,但这妖女不离不弃地服侍,却又显得蹊跷。
不多时,方子拿来。
大多都是清热解毒,排湿散淤的方子,倒是对症,可毕竟是普通药材,对妖毒而言,杯水车薪。
辛九对仆人说:“你先出去,我要问诊,你在这里不方便。”
仆人自然明白话中的意思,连忙退了出去。
辛九伸手到知府颈边,轻按了一下,知府立时昏了过去。
丫鬟一惊:“先生,你这是……”
丫鬟顿住,看到辛九二目青黄,周身妖气蒸腾。
“你莫害他。”
丫鬟坐到了床上,张开两臂:“大王,你饶他性命,我将妖丹给你。”
辛九恢复如常:“我是郎中,虽是妖,却不害人,说吧。”
丫鬟微锁秀眉,迟疑了片刻:“是我给他下的毒。”
二人相识在知府上京赶考的路上,那是一个雨夜,知府跑到破庙中躲雨。
孤男寡女,四下无人,便两情相悦。
但一夜温存之后,丫鬟天不亮就走了,因了当时有事要办,且生死不定,是以既没有留话,也没有告别。
后来知府中榜,外放了知府,娶了妻,生了子。
丫鬟再寻到他时,已然物是人非。
但是丫鬟还是留下了,情愿做小。
只是夫人不允,于是便在二人偷情之时,下了妖毒,本意是想让夫人看到,她对知府情深似海,即便知府病了、废了,她也不离不弃。
不成想却引来了辛九这个大妖。
说完了往事,丫鬟低着头等着发落,凭她的妖力,生死都在辛九一念之间。
辛九笑了笑:“倒是我搅了你的好事,这样吧,我少时开个方子,你按方子抓药,再慢慢祛了他的妖毒。”
丫鬟抬头,愕然看着辛九:“大王,你……”
辛九笑得有些许苦涩:“拿纸笔来吧。”
“是。”丫鬟答应一声,连忙起身去拿纸笔。
回到厅房,朱玉晨问他:“好了?”
“好了。”
等官兵吃饱喝足,再度启程,夜宿驿站。
进了房,朱煜才问他:“何事闷闷不乐?”
“没有啊。”
辛九还真没有闷闷不乐,只是在想他和秋娘的事。
想来想去,诸多借口,无非是他觉得跟秋娘已然不合适了。
倘若当真情深似海,又何惧前路艰险,何论人妖殊途。
“那你便是有心事。”
辛九点头,将知府的事说了,也将自己这一路所想说了。
朱煜笑了笑,起身去整理了床铺:“累了一日,早些歇息吧。”
今日上了榻,不待睡熟,朱煜便抱住了他,将头埋在他的颈边。
辛九起念,刚想亲吻她,却听她说道:“别动,如此便好。”
辛九不理,头往下移,朱煜伸出手指,抵住了他的下颌。
“待有一日我强过你,看你还能逞凶。”
朱煜笑:“我等着。”
从隔日起,辛九四人行于队前,换马不换人,日行二百里,把护送的官兵都累脱相了。
吃不好,睡不好,有时连上茅房的时间都没有。
校尉知道这是辛九在故意整治他,可他想不明白,若说朱玉晨是捉妖师,武功高强倒也罢了,怎么一个郎中,两个侍女,也这般抗折腾?
校尉只能来求告辛九:“先生,再这样赶路,我们都抗不住了,只怕未到京都,您就要先给我们诊治了。”
辛九点头:“也赶了几日了,明日到了庆城,不若休息一日如何?”
校尉连忙抱拳:“全凭先生安排。”
朱玉晨笑而不语,如他所愿,辛九越发有心机,有气势了,可见他原本就不是个甘于平凡之人。
路边歇脚,四人谈谈说说。
一骑绝尘,自后方而来,马上坐着一名女子,发髻上插满了银饰,红纱遮面,一身藏青色短打,腰悬弯刀。
经过众人身边时,一双美目向众人扫了一眼,便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