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了玄真大殿,苏凛暗道侥幸,若按门规处置,私传法术,轻则面壁十年,降一级,重则逐出师门。
只是这次侥幸皆因师祖所说之天意,难不成辛九此人,当真与玄真门有什么羁绊吗?
无论如何,奉法旨行事便可。
御剑至静虚门,于山下起手:“玄真门内门弟子苏凛,奉掌门真君之命,拜上静缘真人。”
少顷,接引弟子御剑而至,起手道:“见过真人,请随我来。”
至静虚大殿,面见静缘真人。
苏凛起手:“见过真人,掌门真君命我转告真人,玄真门已然认下辛九,为记名弟子,多谢真人告知此事。”
静缘真人微一皱眉,起手道:“不敢,真君还有何吩咐?”
“并无他事,告辞了。”
“真人请便。”
静缘有些懊悔,那个辛九,居然当真得了玄真门秘法,早知如此,就该抢先一步将他收为外门弟子。
玄真门乃上三门之首,一向与妖族势不两立,竟然认下辛九这个妖人,虽是记名弟子,但终究是顶着玄真门的名号,看来此事极为蹊跷。
命人叫来武阳真人,将此事说与他知晓,且嘱咐道:“让余氏一门,留意这个辛九。”
朱氏药铺新添了两个伙计。
一个是秋娘,笃定了要跟辛九学医,便从识药开始。
另一个就是小妖女,紫璇。
也不知道朱煜将她领去后宅发生了什么,转过天紫璇便成了药铺的伙计。
辛九也不问,既然是朱玉晨安排的,自然有他的道理。
这日午后,苏凛寻到了药铺,一步迈进门来,第一眼就看到了紫璇,立时拔剑相向。
辛九连忙护住紫璇,诧异道:“苏兄,你这是何意?”
“她是妖!”
一句话,买药的人全都跑了,只剩下药铺里的人。
辛九争辩道:“是妖又如何?是妖便该死吗?”
“妖自有其居所,闯入人间,便是为了吸取人之精血,借以修炼。”
紫璇从辛九背后露出半个脑袋:“我没有!我从未吸过凡人精血!”
“你如何证明?况且就算你尚未吸取凡人精血,那也皆因你还没有机会。”
“苏兄,我们的东家,就是捉妖师朱玉晨,如果她吸人精血,不必你出手,我们东家自会处置。”
朱五走到苏凛面前,用自己的胸口抵着剑尖,瞪着苏凛:“你是谁呀?你说谁是妖,谁就是妖吗?你又如何证明?”
“我是玄真门内门弟子。”
“你如何证明?”
苏凛皱眉,这是一个浑人。
朱有仁给朱三使了个眼色,朱三溜着边蹭出门去,跑向朱府报信。
朱五往前迈了一步,苏凛连忙缩手。
朱五闷声说道:“你举个破剑干嘛?有种你捅死我。”
苏凛收起长剑,暗自喟叹,所谓世道人心,只因了花容月貌,连这浑人都要护着妖女,如此冥顽不灵,该当永世沉沦。
“辛九,随我来,有事与你说。”
苏凛转身出门,辛九跟着要走,却被秋娘和紫璇一左一右拉住。
“九哥,你不能去,这人绝非善类。”
“小郎中,你当心他将你剁碎了喂狗。”
辛九甩开紫璇,安抚秋娘:“你放心,他不会伤我,我去去便回。”
“那你千万要当心,瞧着不对,赶紧跑。”
“嗯。”辛九微笑着点头。
紫璇翻着白眼嗤了一声。
跟着苏凛一路出了城门,寻了个小树林,苏凛才站住脚,转身看着辛九:“我奉掌门真君之命,今日收你为玄真门记名弟子,跪下。”
辛九不跪:“苏兄,记名弟子,似乎不用行拜师礼吧?”
“不错,但你需跪听门规,我还要传授你剑术及护身法术。”
辛九皱眉:“苏兄,可否容我回去与东家商量一下?”
苏凛愕然,一个妖,能成为玄真门记名弟子,这是何等的机缘,居然还要找人商量?
但随即一想,辛九本是乡野郎中,见识浅薄也在情理之中。
“好,你回去商量,我明日再来寻你。”
说完御剑而起,转瞬消失在天际。
辛九怔怔地看着天空,能飞呀!
但转念一想,不过是收自己为记名弟子,这般御剑而行的术法,怕是不会传授给自己的。
回到药铺,秋娘忙迎上来询问:“无事吧?”
辛九微笑摇头:“无事。”
紫璇斜过来一眼,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朱三说道:“先生,东家让你回府。”
见到朱玉晨,将事情一说,朱玉晨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此乃旷世机缘,你一个妖身,能得玄真门青睐,实是造化。”
辛九却不这样想,玄真门之所以认他为记名弟子,恐怕是因了秘法外传,不得已而为之。
朱玉晨却道:“若只因秘法外传,杀了你便了,何须多此一举?若是玄真门要杀你,莫说是我,便是这天下间,也无人能保你性命。”
辛九点头,这话倒也没错。
朱玉晨又说:“虽是记名弟子,但终究是顶着玄真门的名头,试问天下,谁人敢不忌惮三分?”
如此,辛九便做了玄真门记名弟子,每日白天于药铺里坐堂诊病,夜晚随苏凛习武修法。
暑往寒来,转瞬半载,苏凛告诫辛九:“如今你已略有小成,我可回山复命了,你要切记,克守门规,莫可僭越,不然谁也保不了你。”
辛九躬身应道:“弟子谨记。”
苏凛点头:“来日你若有事,只需焚化传讯符,我自来寻你。”
“多谢师父。”
苏凛御剑而去,辛九仰望天际,就说不会传他御剑之法吧。
年关将近,药铺越发的忙活。
冰天雪地,寒风刺骨,多有染了风寒之人来抓药。
腊八那天,朱府按惯例舍粥,且粥里加了升阳暖胃的草药,寄望借此助穷苦之人度过严冬。
全府上下都在忙活,却有一名许家的家丁,拿着洪四权的拜帖,上门来寻辛九。
许茂文前几日染了风寒,本以为吃几服药,发发汗也就好了,不想药吃下去,非但风寒没好,还发了烂疮。
短短一日,竟是周身上下都烂得流脓,恶臭不已。
许家几乎遍请城中郎中,却无一人能治。
无法,只得求告守备将军洪四权,拿了他的拜帖来寻辛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