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前也告诫过楠栖,凡事皆有命数,不可强求,在这浩渺的时光风云里,我们都是一粒微小的沙尘,永远都做不了命运的主人。”
“命数!”顾南栖呢喃着这两个字,溢满了讥讽。
“鹤相一生啸游殷都,往返长明殿,深受皇恩,宦海随波,年少多才,后中状元,入仕为官,青云之路,平顺坦荡……”
“而本宫,出生于这肮脏不堪的大殷皇室,从小便有无数的阴谋算计,皇兄殒命,亲眼目睹母妃被绞杀,我为大殷立下赫赫战功,九死一生,可父皇却因我名声在外而将我万箭穿心,我倾力守卫的大殷百姓,在生死跟前,逼我出征,句句辱骂!”
“你告诉我鹤潇,你要我如何认命!”
鹤潇捏着缰绳的手微微一紧,那云烟似的墨黑长发好比最上等的丝绸,柔亮地拂过一缕垂在胸前,遮住了他的面庞,让人看不清他的容貌与此刻的神情。
“鹤潇,即便你所谓的命运可以掌握因果,掌握生死,可是,它却挡不住阳光下寸草的潦生,挡不住这漫漫山河的沉浮起落。”
“当日,你劝我为了大殷百姓放下私仇,我听了!我的一腔热血,委曲求全,最终只换来一把余温尚存的灰烬,和独苏被杖杀于殿内。”
“公主……”
“鹤相,那不是独苏,那是我。”
最后一句,顾南栖说的很轻,很淡,猝不及防的闯入鹤潇心中,在无声的生长,不尖锐,却刺的心有些压抑,有些闷闷的。
“鹤潇,从今往后,谁再敢挡本宫之路,杀无赦!”
随着一句话落下,顾南栖一夹马腹,那黑色的骏马迅速的朝着前面跑去,瞬间便将他甩的远远的。
望着那淡出视野的身影,鹤潇久久未动。
许久之后,他才喃喃自语。
“师父,你也一度认为自己可以主宰命运,可经历的多了,被无数个忍俊不禁的结局戏弄,终究也不得不承认,真的有命定之说。”
……
上卿府的篱院下,种着一树蔷薇,向阳而开,生生不息。
顾南栖来到屋中坐下,透过大开的窗户,远处夜色迷蒙,点柒烟峦,恍若初雨,庭院中树木浓淡有序,遐迩分明。
正在这个时候,云木的脑袋默默的从窗户底下露了出来,瞧着眼睫还挂着泪珠的顾楠栖,他愣了一下。
“主子,别难过,明儿天亮之后就算全天下都辱骂你,属下也会替你骂回去的。”
顾楠栖像是没有听见那般,依旧目无焦距的望着远处。
直到,云飞面色严肃的走了进来,“主子,公主的贴身宫女圆儿来了。”
不消片刻,眼睛红肿的圆儿便走了进来。
刚一见到顾楠栖,她一下子就跪了下去,“顾大人,这是我们主子交给我保管的。”
说着,圆儿将一卷布帛递了过去。
顾楠栖打开,一字一句的看着上面的内容。
许久之后,她才云淡风轻的合上。
早该想到的,皇兄本来身体强壮,可为什么入主东宫之后身子却一日不如一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