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也教过你,山之仁,在于容纳参天古木,亦襁抱了任何愿意驻足的小草,既允许夜半狼嗥,空穴虎啸,又愿意开放枝叶,招待流浪的嘶蝉,迷路的啼鸟,可你为何就只记得一句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呢?”
“可皇姐教殷明儿帝王术,不就是为了让他取代我,好挟天子令诸侯吗?”
窗外雨声潺潺,春意阑珊,却不敢登楼望远,怕目光,无法企及曾经灯火阑珊的角落。
亦怕,人心无常。
殷宁沉沉的叹息一声,“其实你如若当真不需要我这个皇姐,我可以走得远远的,永远不会成为你的威胁,你大可不必如此。”
“皇姐在说什么呢?好似所有人都负了你,可明明,天下人只知长公主,却不知朕这个皇帝,就连朕的相邦,也唯你命令是从,皇姐,你可真厉害。”
殷宁平静的注视着眼前的殷暮商,眼前之人,还是一样的面容,可是,内里早已经腐败不堪。
皇祖母说得对,这大殷宫啊,是会吃人的。
好好的一个少年,说没便没了。
垂下眼眸,殷宁笑的绝望又无助,“所以,你其实从登基那一刻便希望我死。”
殷暮商不语,只是神情悠然的看着殷宁。
他的沉默让殷宁唇边苦涩的笑容浓郁了几分。
她自暴自弃的拿起面前的酒狠狠灌了一口。
“所以,你无数次想要为我与鹤潇赐婚,便是因着大殷组训,驸马不可为政,表面赐婚,莫大恩宠,其实,只是想利用我废相?”
殷暮商叹息一声。
“唉……既然皇姐都知道了,那朕便不隐瞒了。”
“朕本以为你会在围剿藩王中身死,如此一来,也可全了我们姐弟一场的情谊,谁知道,那大盛君上竟甘愿用自己的皇位来救你一命。”
“可你既然活了,那刚好,云姜王势力盘根错杂,难以根除,不如用你最后的命来为大殷为我做一件大事。”
说着,殷暮商摇了摇头,满是惋惜。
“皇姐你命可真大啊,居然又没死,还瓦解了云姜势力,自己更是越发声名鹊起,朕可真恨啊。”
“所以,你故意在我面前露出软弱的一面,诉说自己的无奈,让我远赴大盛和亲,成为你一统天下霸业的马前卒?”
“皇姐还是这般聪明,一点及透,我本以为这一次,你一定会死在大盛,可谁知,命运弄人,你又回来了!”
殷宁面上云淡风轻,可一颗心早已经鲜血淋漓。
她望着殷暮商,只觉得眼睛酸胀,想要哭泣,可是却连一滴眼泪也掉不下来。
她低下头,牵强的扯出一抹笑容来。
“当日我自大盛归来,途中的杀手,是你派去的,你想让我和鹤潇都死。”
殷暮商不语,只是点了点头。
“我和鹤潇都没死,我们活着回来了,你又心生一计,借着为我报仇的名头,向大盛下了战帖,因为你知道,我一定不会让大殷疆土落入他国手中,定会披甲上阵,而这一去,我的身子定再无转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