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叶田田接天水，鲤鱼游戏碧波间，隔水笑抛一枝莲，莲叶深处采莲女……”
宁笙清了清嗓子，拿着话筒看向前方。
她目光清澈，声音清零悦耳，加上这副盈盈纤弱的身姿，一下把人带到柔婉的江南水乡，让人仿佛置身接天莲叶的荷塘天地。
她的声音没有技巧雕琢的痕迹，真诚、自然、投入的演唱把这首民间小调的淳朴充分展现出来。
总共四句歌词，循环唱了两遍，声音渐消，歌曲演唱结束。
宁笙慢慢收回目光，放下话筒，看向导师席，等着他们走流程。
三位导师的表情都有些回不过神，应该说她的表现和他们的第一印象、心理预期有很大出入。
最开始看她理直气壮地说自己没学过唱没学过跳，三个导师心中是有些轻视她的，加上她被导演组点名说过她的网红身份，三个导师都把她当成那种搞噱头制造热度，然后想凭借热度到娱乐圈圈钱的人。
在简单的几句交谈中，宁笙的表现不冷不热，又给几个导师留下故作姿态的心机女形象。
明明资料台本上写的是表演卓莹组合时候的一首抒情慢歌，结果宁笙临时改戏说自己要清唱一个民歌。
其他两位导师怎么想的卓莹不知道，至少她认为宁笙是故意不配合她，给她摆脸色。
按照台本设置，宁笙应该先唱一首卓莹的歌，然后表达自己对她的喜爱，卓莹温和地鼓励宁笙几句，冲淡前面几个稍微有争议的问话，营造一种前辈提携后辈的温馨气氛。
事后节目播出，争议点依旧存在，不过在宁笙网红无才方面制造，不会对卓莹造成任何负面影响。
现在宁笙出其不意唱了一首民歌，导师们意外，导演组也意外。
刘导演眼前一亮，拿着对讲机指示：“继续。”
卓莹内心感慨，不愧是能制造噱头出圈的人，这心机一套一套的。
导师们都是娱乐圈的老油条，无论心里怎么看不起，表情依旧可以温和、认真，充满善意。
宁笙一曲唱罢，因为她的表情和歌声都十分纯净，让原本在心里对她打负分的几个导师产生了动摇的心思。
她的歌声和她的形象表现十分统一，清新、干净，没有技巧。
难不成他们想错她了？
宁笙心里只想着怎么快点把流程走完下台，根本不知道短短几分钟的时间，这些人的心里已经千回百转，对她的评价颠来倒去换了几个。
表现结束停顿了五秒，冯嚣拿起话筒感慨了一声：“哇哦，很好。”
他坐正身体，开始点评宁笙刚才的表演：“能听得出你确实没有受过专业训练，但你的音准很好，嗓音天赋也不错，如果加以训练，在唱歌方面会有不错的发展。”
“谢谢冯导师。”
冯嚣示意身旁一直没有说话的郑子意：“子意，你有什么想了解的吗？”
郑子意拿起话筒，和宁笙四目相交，他率先移开目光。
“宋雨，就像冯老师说的，你唱歌的天赋很好，不过我们这是一个唱跳节目，不知道你有没有准备舞蹈方面的才艺？”
宁笙低头：“抱歉，我没有准备。”
郑子意好笑道：“我能了解一下你为什么会来这个舞台吗？是这样的，我是从这个舞台出来的，台下也坐了非常多的练习生，你刚才也看到了，有些选手为了有这个登台表演的机会准备了几年时间，你这样什么都没有准备的登台，不会觉得浪费这次机会吗？”
宁笙轻咬嘴唇，一脸认真地说：“节目组找上我，说参加这个节目有酬劳，我就来了。”
这话瞬间把在场所有人打闷了。
所有选手都在说梦想，只有她一个人最实在，说钱。
说的还不是未来的“钱”途，是当下的临时工性质的录制费。
几个导师和台下不少选手一时间不知道该夸她实诚呢还是该说她缺心眼。
刘导在后场提示卓莹，说宋雨妈妈生病住院需要用钱，让她往煽情卖惨路线方向问。
卓莹一脸温和地看向宁笙：“你现在还在读书吧，请假停课来参加节目录制真的只是为了酬劳吗？”
宁笙摇头：“我没有实力，耽误不了两天，录制节目这几天的费用比我做其他兼职的费用要多，我想大部分人遇到这样的机会都会选择来参加。”
卓莹：“你的家人支持你这么做吗？”
“嗯。”宁笙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卓莹又问：“我可以了解一下你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
“没有。”
卓莹叹了口气，说：“听说你母亲生病了，是因为这个原因你才来参加比赛的吗？”
宁笙蹙眉，回道：“不是。我本来就在找兼职，只不过恰好遇到这一份兼职而已。”
宁笙不往他们预设的方向走，卓莹觉得她防备心太重了，和她说话十分费劲，心里对宁笙产生不悦的情绪。
冯嚣见宁笙始终神色淡淡，回答不卑不亢，又听说她母亲生病的事，虽然她否认了因果关系，但他对她今天的表现和行为表示了理解。
她本来就不是来逐梦的，只是单纯地来拿活动费的，出于这样的目的，她的言行表现实诚得让人不想再苛责她。
宁笙这样的人比那些嘴里念着“梦想”“努力”，心里想的全是“利益”的人好太多了。
不过她这样的姑娘一点都不适合进娱乐圈，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冯嚣轻咳一声，拿起话筒，说：“行吧，后面还有三十多位选手，暂时聊到这里。卓老师、子意。”
三个导师对了一下打分牌，冯嚣宣布：“个人练习生宋雨，你分到F班，继续加油。”
宁笙鞠了一躬，从容退场。
宁笙到了后场，编导走过来说：“你为什么不按照台本来，你如果不配合台本走，场常务费我们是不能完全结算给你的。”
宁笙停住脚步，静静看着这个颐指气使的姑娘，她的眸光似乎要把人看透。
编导被宁笙沉静深幽的目光看得心里发虚，为了不露怯，她面上更加凶恶，“你是签了合同的，说好了要按照台本走，你随意发挥如果影响节目效果，其中的损失你担不起。”
宁笙浅浅一笑：“这是录播节目，从一开始你们没喊停就说明我在台上的表现可行。台本是为了保证有话题有节目效果，如果没有台本也能取得效果，为什么一定要遵照台本来呢？”
编导被宁笙的话问住，她突然觉得宋雨（宁笙）和之前不一样了，不像之前那么好拿捏糊弄了。
宁笙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说了一句：“只希望到时候节目组能手下留情，毕竟我志不在此，只想过平淡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