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者们在插秧,明人农民们也跟着欢喜,他们一大帮子人在机耕路上手舞足蹈起来。还有人高叫着穿越者们听不懂的话,还一套一套的。有人笑,有人哭,真有意思。
原来大田里修这样的路是给那个物件用!早说啊,一开始让我们糊里糊涂的。明人农民笑得开心,哭得有趣,好像那插的稻秧都是他们的一样。不过也别说,这里面还真有人家三成呢。
但是,这三成可不好拿。
他们明人农民也为那大田付出了心血。机耕只能解决水田田地的基本面,人工方面的收尾工作也很重要。一些小石子和硬质土块无法机械化处理,只能他们上了,当然这时候的工作强度要小了很多。
等这批秧苗完活后,汉唐集团的人对明人农民说过,后面还有几批,直到把开出的水田都插完。一切活儿还得照样重复好几遍。
明人农民们对此表示淡定,农民的活儿本来就是万万年,一天到头都要忙!
不过这一次和汉唐集团的人一起劳作还不算太累人。真好,每天还有马票拿。
忙完这些,他们还得去土豆地、地瓜地、玉米地忙活。最后还要集体去甘蔗田里对付那些宿根,打垄和松蔸都是很累人的活儿。不过比起这活儿,在其它的田地里平整和起垄,也轻快不到哪去。
土豆、地瓜、玉米也和水稻一样,高产的种子配上当地的原生种一同种植,不过让明人农民感到新鲜的是,他们看到这几样物件也正在新开出的秧田里育秧。
他们认得出这几样品种,只不过把玉米叫番麦而已。
如果不干涉历史的发展,从这些外来物种的称号上,我们可以看明人大陆上的人在不同历史时期的心态变化:
但凡带“胡”字的,大多是两汉、南北朝传入中国的;带“番”字的,就是明朝以后,传入中国的美洲作物;带“洋”字的,洋葱、洋白菜等等,可能是清朝末年和民国时期传入的。
如果不是穿越者们的到来,用不着我多说,大家可以看出明大陆人的民族自尊心是怎样一步一步变化的。
汉唐集团的建国安董事说现代高产种和古代原生种搭配种植,效果最好了,那就是最好了。谁也没有怀疑过。
其实穿越者们带了螺旋起垄刀,开沟扶垄器和旱地刀等工具,但是他们计算了一下,这样的活儿还是用人工合适一点。
新港社投靠的较早,可以置换出一些明人农民去干地里的活儿。穿越者们则省了柴油。小气样子。
顺便说一句,荷兰人把土豆和花生带到台湾后,当地人把土豆叫做荷兰豆,却把花生叫土豆。穿越者们来了后,强行都给改了过来,还好,此时这两样还不算普及,等以后台湾的明人叫习惯了,改口可不容易。又是个潜在的障碍。
当然,目前还是以水稻种植为主,其他的往后面排。台南真是个jing华之地,种什么都可以,节气的问题不用太考虑。
在计划中,穿越者们把第一步目标分成两期。
前期,先建成一家敞开式育秧工厂,利用现有的条件来实现统一管理、统一控制、统一施肥打药,充分利用上台南良好的水、热的自然条件。当然这是在穿越者们的技术支撑下。
他们不去追求自动化,用人力好了。特别是在当前明人农民青壮年劳力不足的情况下。
要不然穿越者们哪里会舍得使用柴油去大搞机耕?
明人农民们习惯于种旱稻。我们尊重你的选择,可是你也得先育秧啊?怎么到了台湾后和当地土着学了呢?一点也没有体现出文化的先进xing来。
考虑到明人农民可能对旱育秧等抗旱育秧技术接受能力不够,容易造成秧苗素质参差不齐的情况,敞开式育秧工厂可以帮助他们实现旱育秧。
这样一来可实现适期早播早栽。
建国安董事通过询问当地的明人农民,发现他们其实还可以提前种植,不必严格遵循教科书。首次种植浪费了点时间哟。
后期计划是,建成具有本时空特点的温室大棚,利用温室大棚工厂化集中育秧,可根据水稻秧苗生长发育所需,合理地调控温度、湿度,为秧苗生长发育创造良好的生态环境。还期望实现四分之一的自动化生产。
这样可提早水稻播期,缩短秧苗生长期,有利于秧苗及早栽插至大田,对避开水稻生长后期高温伏旱的影响,实现水稻稳产增产十分有利。
水稻的问题解决后,其它的问题就不太重要了。玉米可算最后一个大项,排在甘蔗前。穿越者们从来没有想过利用蔗糖可以换回大量商品粮和银两,他们只想着先如何生存了。所以甘蔗被排在后面了,毕竟不能让那些宿根白白荒了。
在穿越者们的计划表中,红星工业区的水泥应该在玉米秧苗下地前能够达到量产,以实现机井的建设。
否则,没有机井的配合使用,谁都无法保证玉米的正常生长。而且连带着关系到甘蔗的浇灌。它们都是用水大户。
问题都是一环扣一环,这是个大大的系统。
工业发展和农业发展的相互促进相互依靠,在穿越者们的手里得到理论上的完美展现。
一切只是个时间问题了。
看完汉唐集团的插秧后,杨童生和刘结首慢慢行走在赤嵌溪的河岸上,杨童生慢慢平复了他刚才激动的心。
从汉唐集团的人来到这里开始,杨童生一直淡定无语。
他从不似那些明人农民般傻呵呵地围观。他不是看不上农民,恰恰相反,像他这样的农村大家族里的书生,对农业那是相当的关心。
耕读世家,在这个时代倍受尊重。但我们可以看到“耕”字是排列在前的。
博得功名,可跻身于公堂,以待光宗耀祖,照顾家族中的晚辈;时运多舛,可耕作于田地,期待上位者访贤于野。
但无论如何境地,他们都要手持圣人之书。
圣人之论微言大义,已是人间至论。
赵普,平民武夫出身,以半部《论语》治天下。杨童生深以为然。
重视生产,轻徭薄赋,与民生息,无为而治,发展耕织。一个纠纠武夫尚能如此,熟读全本的杨童生更能如此。可惜没有机会。
王安石的那句总评之言,更是深得杨童生心意:
“贫者因书而富,富者因书而贵,贵者因书而守成”。
此书岂不是指圣人之言?古人版的“知识改变命运”。大概就是这意思。
所以,在汉唐集团的人把赤嵌地区弄得鸡飞狗跳之时,他依然在家中安坐,手持圣人之言,毫不理会。各种令人难以到信的传言不断传到他的耳朵里,但杨童生依然端坐。见怪不怪,其怪自败,其奈我何?换个人收租子而已。此时,明大陆换得比这里频多了。
杨氏家族所租用的土地,在此地自有下人料理,无须他亲自cao心。
后来,汉唐集团的人发布号令说,人人都要亲自前往登记,他人不可替代。刘结首几次三番上门求自己,他才爱搭不理地前去登记。
登记时,他非常不明白那些人为何要用小盒子比划他一下。刘结首也是一直不明白,当他看见杨童生经过此事后,小声向杨童生请教。
杨童生也是迷惑,沉吟半刻,含糊地来了句:奇yin技巧,不足挂齿。
刘结首一听,想了想也对,他知道不知道有什么用?能换来稻米吗?还是好生将汉唐集团交待的“工作”做好即可。
上次汉唐集团打赏给他的五十匹棉布真好。
这件小事在杨童生的心里留下了yin影,当然,这远远比不了杨氏家族把他打发台湾来开花分枝的打击大。
为什么杨氏家族全力培养他三叔家的孩子杨明浩,而不选他杨明显?分明是毫无眼光嘛。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会高榜得中!
不过话说回来,现在万事皆休了。从家乡传来的消息看,此时,四处战乱不止,民不聊生,时常有百里无人烟的惨剧。家族还正在为何去何从苦恼呢。未必好过在台湾的这一支。一声长叹。
这件小事到底是引起了杨童生的注意,尤其是汉唐集团的人大力发展机耕种田时,他远远地观望着,不是因为他害怕,那时连明人农民都不怕了,还选择了围观,他更是不怕。
他实在无法解释这一切。他害怕别人问他为什么。他不能总用一句“奇yin技巧,不足挂齿”这一句回答?再说,汉唐集团所用之物对开荒垦地之事大有裨益,总不能闭着眼睛说它是怪物?子不言怪力乱神之事,单单就是那些物件对农家活儿是多么有益,瞎子也能看到。可不能睁眼说瞎话。
汉唐集团公司?他在远处思索着这个名字。为何起这个名字?这些人明明就是我大明之人嘛!可又相差太远------待有机会,好生盘问一二。
但一直没有机会,刘结首更是一问三不知。
这一天早上刘结首又是兴奋异常地登门拜访,他说:“大喜啊,大喜啊。他们汉唐集团的人竟能一ri插秧千亩!”
“甚么!”杨童生差点跳起来。这无法让他淡定。上一次他就大喜过望,这一次又来?!
今年的chun季肯定要大旱了,刘结首和杨童生都是心知肚明。整个赤嵌地区的明人农民也是清楚。往年此时定有二三场chun雨,而今年,到现在为止,连一场湿湿地皮的雨都没有下过。不用说别的,连赤嵌溪的河水都要比往年低上二尺有余……一场chun旱必不可免。
百姓又少了一茬吃食,又是苦了些------
可是这些自称汉唐集团的人来了后,却大兴水田,实在让明人农民不明白。只不过为他们劳作,不仅管饭还有马票可拿,大家自是乐见其成,谁都不去点破。至于说以后还给他们粮食,那是以后的事儿。眼下好过。
可谁知汉唐集团的人真有办法,只是给一个铁家伙加一些木炭和水,那铁家伙竟能把赤嵌溪的河水轻而易举地吸到水渠里,可送到相隔很远的水田之中。只不过那些木炭都是一模一样的形状,不知为何,此中必有说道。
当消息传出杨童生家里时,杨童生坐不住了。直到刘结首兴奋地前来拜访时,杨童生立刻随他一起前去观看。生怕这是谣传。
如果传言是真的,那么……有多大的chun旱也是不怕的……
当时,他们两人远远地看去,果真如传言一般,真是太好了!
刘结首快步上前再次细细观看。尽管他早看过,但百看不厌!
这是什么?这是我们的救星啊……他都忘了陪同杨童生了。
杨童生一点也没怪罪他,他自己也是激动万分,有此物天下大旱又有何妨?从未闻赤嵌溪断流过,那么现在万事无惧了。当时他也不自觉地悄悄地靠前观望。他没听懂那两个在场的汉唐集团的人说什么,眼里只有那两条流淌不尽的水龙了。
那如大腿粗细的水龙在他眼里化做了数不尽的白花花的大米-----
可紧接着的问题是,开出如此之多的水田,如何插秧?不过这个问题还不算太大,辛苦一些就辛苦一些,年少时也不是未曾做过,极苦啊。
但是就算此地全民皆上,他心里盘算着,恐怕也是忙不过来,是他们没有统筹之士,抑或是另有办法?杨童生宁愿相信前者。
杨童生想了好多种可能,但也想不出办法来解决,只得耐心等待。
完田必然不久就要开始插秧了。这是常识。
在家苦苦等待的他,当看到刘结首兴奋异常地前来,心都开始哆嗦起来,又是欢喜又是害怕,难道他们真的有办法了?可他真的一点儿也看不懂啊!
在大田边,杨童生哆嗦着手,捋着哆嗦着胡子。说真的,他不是害怕,而是高兴。
那如大房一般,发着怪声的铁车子,他看了没这样;那伸着巨爪,一下子把地挖出一大坑的物件,他见了没这样。
但现在他可真真兴奋大发了。
天下百姓如有此物,何来饥谨饿殍?!何来民不聊生?!
你们是何方之人,为何来得如此之晚!?非得我大明百里无人烟时,非得我大明恶徒横行,鞑虏食人之时,方才前来?!
他的眼泪流下来了……
刘结首扶着他在赤嵌溪岸边慢慢平静。
刘结首说:“先生大才,腹中有安定一方的才华,可否要投靠他们?”
“哼哼,”杨童生心思稳了下来,他抚摸着胡须,眼见那赤嵌溪水欢快地流淌,叹了口气说,“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身不正。我一个读圣贤书之人岂可轻易投靠?
除非,他们能把赤嵌溪的河水堵上,让它永远造福此地百姓。让他们的那种夜晚发光之物,也照遍此地……”
刘结首看着那流淌不止的河水,叹了口气。
别看它现在温顺,这只不过是chun旱而已,等它到了雨季之时,那可如疯牛一般咆哮。人力无法应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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