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虎的妓院不是什么高级场所,手下头牌月仙一天能卖十几铺,能吃白米饭和肉,其他每天能卖几铺的,只能啃窝头,而没卖出铺,只卖茶或者什么都没卖出去的,就是挨打。
前头死了丈夫,带着孩子的田氏过来,崔胡子还借了她钱,结果也是为了逼良为娼……]
茶客铺客大家都能听得懂,卖茶水和卖身子的区别。
“卖了多少,她们也就是吃饭好点差点,这钱,不都被胭脂虎和她男人拿了?”
不知道妓院里头什么样的人,见到了这样的事,被这种黑心的分钱模式也惊到,妓女挣的钱,自己居然就只能吃得上饭。
“人家买了她们也是花了钱了的,50银元,不给他们赚回来,他们会放过人?”
宫廷或者深宅大院长大,没见过这种腌臜事的人,都是看得一愣一愣。
他们知道自己算是自己朝代的富贵人,是主播嘴里压迫者的一员,但笑贫不笑娼这句话,还是让他们受到严重的冲击。
商品经济还不发达,等级秩序比较严格的时代,大家无法想象,笑贫不笑娼是个什么样的社会场景。
一个走出去买东西人家都不愿卖给她的妓女自嘲一笑,对着周围的同伴道:“那个胭脂虎,句句话都是哄着人的。
什么笑贫不笑娼,贫和娼都是卖笑的,人家贫也笑,娼也一样笑!”
[到了48年,有警官突袭检查妓院有没有‘黑捐’这种没登记的妓女。
登记过的妓女是‘上捐’,要交人头税。
大香是黑捐,和其他人一起藏在了房顶,但想逃出这里的她居然下了屋顶,去找警官求助……]
“坏了,她不能!”
看见大香的行为,有过阅历的人就清楚她讨不了好,明显那个李警官的面相和言行就不是个正经人,人家就是借着检查来找这里麻烦,敲诈的。
果不其然,她被带去警察局,但后脚人家送钱来了,她还是被拉回了妓院。即使母亲佟李氏在那里坚持不服,也没有用。
对受欺负这种事一点都不陌生人看着电影里一对悲惨的母女,苦笑道:“天地良心有什么用,这些做官的,就是这样的……”
看着寡母万念俱灰投了河,不少人都低下头擦眼泪。
爱着女儿的母亲,救女儿无望后,这样走投无路寻短见的结局一点都不戏剧,反而这是他们再熟悉不过的事情了。
就连大香再回妓院后遭受的毒打,也是大家都能想得到的。
只要是有点良知的人,不管是什么身份,见到这样的不平事,都是觉得不应该的。
大香不是犯官之后,不是天生贱籍,她是一个好人家的姑娘,是因为没有能找到挣钱的事,还不识字,被人骗签了契约,被奸污又被逼迫去卖的无辜女子。
她也努力求助过,但是蛇鼠一窝的警官收了钱就不管她,漠视这对母女的痛苦。
见证了她遭遇的人,没人能对着这样的可怜人说出个什么。
而看到这里,已经不少皇帝在思索,是不是自己治下,地方和基层的官员差吏也收过这种钱,和当地势力勾结在一起。
他们不一定在乎一个大香,但是不希望自己的国家出现成千上万个大香和妓院,道理和鸦片一样。
看着幼林都拿出忘母的积蓄要给她赎身,不少人都眼含希冀,希望最后一对有情人能脱离苦海,成为眷侣。
曾经也有过情郎,但最后情郎翻脸不认人的妓女哭出声。
“真好,真好……他是真的想赎她……”
苦难不应该被比较,可看着那个祥子和这个幼林,都去找小福子和大香,要为她们赎身,她自己却连个在意她的人都没有。
知道她遭遇和心病的苏三娘安慰她:“小福子和大香都是在外面的时候就认识的祥子和幼林,你我呢?
能在妓院遇到的,又能指望是什么良人?”
可结果是幼林人被坑害的人财两失,大香也还是没能出去。
这一对有情人的遭遇,叫升起希望的人再次体会了方才看见警官被买通的窒息,看见大香上吊被救下来,他们也不知道大香是不是活着更好。
她的遭遇和处的世道,都太苦、太苦了。
[曾经是头牌的月仙得了病,但胭脂虎夫妻可不会给她治病,反而逼着她继续接客挣钱。
往常找她的熟客听了她得病,翻脸不认人转身出去,病到不行的月仙被胭脂虎拿剪子和烧红的烙铁治病。
最后月仙奄奄一息,被席子一裹,哪怕人活着,但不能挣钱就没用了,被丢走了。
剩下的妓女们流着眼泪,知道这就是自己未来的结局。]
天幕下的妓女们同样流着泪,这也是她们未来的结局。
不是什么知名的摇钱树,花楼里才不会管得了这种病的妓女死活。没有在年华老去之前找到个归宿,能赎身出去,就是她们莫大的幸运了。
而多的是普通妓女,一辈子最后的归宿就是这样。
生病、治病还有最后把人丢出去的那一幕太过残忍,看的不少人皱起眉头,身体也跟着发寒。
没出过门,但也知道妓院和妓女的女孩子看的害怕,没想过大家口中的下九流和窑子,都是这样残酷不堪的地方。
老鸨会想尽方法把人骗过来,来了后就只能接客,赎身的人不是有权有势的,人也走不掉。纵使长得花容月貌,能说能笑,可结局也不过是一身病,一张席子。
这样的妓女,她们下贱吗?分明是可怜的不能再可怜了!
[49年,眼神清正的兵来了,在周围人举着旗子的欢呼下,北平解放了。
担心局势的崔虎子想出去开黑窑子,但胭脂虎却信心十足,觉得不过是再花钱疏通衙门的事,还去骗妓女们,新来的党觉得她们没用,要把她们分出去给人。
会议召开,封闭全市妓院。
一辆卡车到了妓院门前,以为是换汤不换药的胭脂虎掀开帘子,叫着姑娘们出来接受检查,还想和新衙门搞好关系。
车上下来的人里,穿着军装的有男有女,他们不是和之前的警察那样例行检查的,是来永久关闭妓院的。]
看着身穿军装,眼神清正的短发大姐在那里给姑娘们耐心讲解政策,而姑娘们却被胭脂虎骗的不肯说话,天幕下的大家都跟着着急。
换个人,换个兵来说这些,他们也不会相信,可来的人,只看眼神他们也知道,那就是后世那些子弟兵!
“别信那些黑心的老鸨啊!告诉这位兵大姐,让她们给你们做主啊!”
天幕下可怜她们的人都忍不住哭喊起来,想让她们赶紧放下警惕,相信这位兵大姐,告诉她自己遭受的一切。
没想到她们好不容易要迎来新的人生,都到了妇女教养院也不肯相信兵士说出真相。
正德年间,苏州城里,万家的小姑娘趴在眼盲奶奶的膝上,不解:“她们为什么不信呢?”
宋雯琦摸摸孙女的头发,哀叹一声,盲了的眼睛都已经无法哭出眼泪了。
“因为她们从进到窑子开始,就没人和她们说过真话,所有人都是在骗她们,打她们,卖她们。
只要能卖,老鸨还会给她们一口吃的,不会让她们去趟地雷……”
小孙女还是不明白:“但是,现在分明就有人来救她们了啊?”
宋雯琦没再解释了,孙女现在还小,不懂正常,她也不希望她这时候就知道这些。
“跟着主播一起看电影吧。这些事情都是她们先辈做过的,这些女子,肯定也都会个好出路的。”
[拒不配合的妓女们并不叫大姐灰心,她鼓励年轻干员,等这些女孩子真的了解政策后,工作是会做好的。
在看到妓院里自己的东西没有被破坏,都原封不动在那里没有丢后,妓女们才露出一点笑容。
帮寡妇田氏找孩子,拨款买药还派最好的医生给妓女们治病,组织诉苦会……]
看着同喜院的姑娘们怕以后被胭脂虎报复而不敢开口,大家又是哀,又是怒。
这些可怜人已经太久没被人当人看过了,会这样怯懦,不怪她们。
看到大香第一个站出来去找大姐诉苦,不少人眼前一亮。
她终究还是没有放弃生命,也没有放弃自己。
那些之前轻佻的妓女们也逐渐开始脸上有了笑容,大家扫地、擦玻璃、团煤球……一起参与劳动。身上那些个风尘气息也没有了,看上去就和普通人家的姑娘没有区别。
见她们逐渐活出个人样来,天幕下的妓女们看的是热泪盈眶。
她们自己在看的时候很是带入,也在想如果是她们,遇上了这样的事,会不会相信大姐,会不会配合。
[天冷了,大姐给大家弄来了暖炉,还把自己的被子给了生病的姑娘,帮田氏找到了儿子。
她践行自己的话,不把她们看做妓女,对待家里姐妹一般对这些姑娘。
在这样的关心下,大香这个小组的姑娘们也终于不再怕了,找到大姐,去诉说自己的悲惨遭遇……]
电影上妓女们的遭遇一桩桩,一件件,没有一个是听了的人不会觉得她们无辜。‘自甘下贱’这几个字对她们毫无道理,从来就不是她们能自己选择做主的。
看到电影里的一个个妓女在那里哭着控诉这是什么世道,不少同样遭遇的妓女们也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
“是啊,她们说的没错,这是什么生活?这是什么社会?人对人怎么就可以这样呢?”
想起自己身世的关轻竹也擦着眼泪,她家里原本还是有点家资的家庭呢,可惜大伯赌钱,害的一大家子受穷,没几年就遭了灾,养活不了她,就把她卖了。
那年,她也才十二。
只是电影里的妓女们有人给她们做主,她们可以说出自己的苦难,看着曾经害过自己的罪人被处决,还活在自己世界的她们却没有办法。
无论是大小妓院,官营私营,在这个买卖人和肉体都合法的社会,没人会给她们做一点主。
而看着天幕上妓女们都站起来,一起举着手高呼要斗争,那种难以言喻的情感再次涌上心头,让不少人想起了大革命时的那种胆寒。
[最后,幼林来看望大香。眼前的大香穿着大家一样的衣服,戴着帽子,带着笑容的脸上眼神明亮。
幼林眼前浮现了刚来北平时穿着粗布衣裳,低头沉默的大香;窑子里穿着旗袍,烫着卷发却眼里了无生机的大香,最后,终于是眼前这个脱胎换骨的大香。
幼林还在工厂,大香也因为表现优异,参加了卫生队的防疫大队,要去苏北工作了。
这对终于苦尽甘来的青年男女定下了互相等待的约定,重新回到社会的女孩们一个个和大姐握手,笑着和她告别。
载着女孩们的大卡车走了,带着她们去往新的人生。]
大家是看着大香的故事过来的,就和幼林眼中的大香一样,刚来的时候,没了爹,也没钱的她,总是低头,生活的艰难都写在她脸上。
等到她娘也没了之后,孤身一人的她也逃不出妓院,总是穿上了花哨的衣服,人变得精致漂亮,眼睛里也是死水一潭。
而现在,大香,还有无数个她,都解下了身上的枷锁,眼睛里有了光,带着生机的笑容也在她们脸上出现。
能做到这些,那些人都是了不起的,可总有人想不明白,这值得吗?
活在乱世,但也算是没受太多苦的阿斗看完电影,整个人都很受震撼。
“为了让妓女也活出个人样来,值得大姐她们,还有她们国家,为她们付出这么多力气吗?”
沉默片刻,同样受到震撼的诸葛亮说:“他们在做一桩从前从没有人做过的伟大事业。”
后辈时刻记挂的先辈很了不起,说要让穷人过上好日子,就不会让同样处于被压迫地位的妓女漏下。
他们一视同仁,对所有过去的不平事情都大刀阔斧进行改变。
少见的,他也有了几分愧疚。
比起这些人,同样受到主播喜欢的自己,实在是受之有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