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胜利淡淡一笑,瞥了女儿一眼,“下次你和你哥说悄悄话的时候,记得关上门。”
陈家英嘟着嘴,“哎呀,反正就是这么回事。我哥自卑,想成全我嫂子和那个警察,所以那天我嫂子去闹的时候,他才故意拉扯那个小妖精气我嫂子。你说,我哥是不是有病啊,有他这样把心爱的人往外推的吗?气死我了,我就不信,他心里不难受。”
“你看你都气成这样了,你嫂子生气也是理所当然啊。不过,生气这事也不全是坏事。”
“不是坏事?那还是好事了?”陈家英不解地问。
陈胜利挑挑眉,“你嫂子生气,说明什么?说明她心里有你哥,若是她知晓真相后还对你哥不理不睬的,那才坏事了呢。英子,我问你个问题,你觉得你嫂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南燕是个什么样的人?
陈家英思考片刻,说:“我嫂子是个特别善良,单纯,顾家,而且活泼……的人。”
“就这些?”
“还有别的吗?”陈家英问。
“你嫂子啊,最大的特点,也是优点,你没说出来。”
“是什么?”
陈胜利顿了顿,徐徐说出两个字,“倔强。”
倔强?
陈家英仔细回想了一下,点头附和:“还真是这样。我嫂子离婚时闹那一出净身出户,倔得让人想打醒她;后来我借给她房子,她非要给我打欠条,不收她就不住,我这好不容易当回好人吧,心里还不痛快。爸,你说得太对了,我嫂子就是倔,还不是一般的倔。可这个不应该是缺点吗?你怎么说是优点?”
“性格倔强恰好说明她认准一件事就不会轻易改变想法。只要她的心里还装着你哥,那原谅你哥不过是时间早晚的事,外人也不会轻易攻破她的心防。我们要做的,就是让他们多多见面,最好天天见面,这样才能助他们早日消弭误会,破镜重圆。”陈胜利捋了捋自己的长寿眉,神色笃定地说。
“有道理。爸,不得了啊,你这研究人研究得透彻的,都可以去做心理专家了。”陈家英给父亲头上扣上一顶高帽子,然后说出心中疑问,“可我嫂子能愿意吗?她只怕扫完墓又要跟我哥断绝关系了。”
“所以啊,这次你得帮我个忙。”
“我能帮上什么忙?”
“扫墓前这段时间,你负责让你哥瘦十斤。”
“瘦十斤?为什么啊。我哥本来也不胖啊。”
“就是让他看着比现在的状态更糟糕,更颓废,更可怜。不然的话,你嫂子见到你哥比之前过得还好,她能生出恻隐之心吗?”
“噢,原来您打的是苦情牌啊。厉害呦,老陈,论起手段来,果然姜还是老的辣!”陈家英对她的狐狸老爹佩服的是五体投地。
“可我怎么做啊。”总不能把陈家齐拉到她的舞校去减肥吧。
“全方位打击你哥,他不爱听什么你就专门在他耳朵边唠叨什么,让他心烦,让他绝望,让他见天的吃不下去饭……”陈胜利给女儿支招。
“虎毒不食子。”陈家英听得心惊肉跳,低声嘟哝说。
“你说啥?”
“噢,我说老爸威武!爸,你最棒了!”陈家英赔着笑奉承说。
接下来,陈家英照陈胜利支的招疯狂折磨陈家齐,陈家齐本就心绪不佳,再加上家英最近在他面前频繁提起南燕的那个警察朋友,他心里更堵,常常食不知味。不知不觉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瘦下去。
到了清明扫墓那天,他头天熨烫好的外套和裤子莫名其妙的不见了,接着,卫生间的刮胡刀也莫名其妙失踪了,无奈之下问老爷子借电动刮胡刀,却被告知坏掉了。他这边还没支上熨衣板,还没想出能够代替刮胡刀的工具,门铃响了。南燕到了。
于是乎,无处躲避的他就以这副邋里邋遢的模样和南燕撞个正着。当他对上南燕愕然的眼神,顿时臊的抬不起头来。他匆匆回屋套了身皱巴巴的衣服,就带着南燕和家英去墓地了。
扫完墓,家英非拽着南燕去家里吃饭,南燕推脱不掉,只好跟着他们坐车去陈家。出租车刚进市区,他便找个了蹩脚的借口仓惶逃跑了,他实在无法面对南燕,也没脸和她同桌吃饭。
他那天拉着李和光在外面喝酒,熬到很晚才回家。他去家英房间,把正在熟睡的妹妹摇醒,问她南燕今天来家都做了些什么,提没提他。
家英睡得好好的被他叫醒,憋着气呛声说南燕根本没提他,吃了饭就走了。
虽然问之前已经预料到是这个结果,可听到妹妹这么说,他的心里还是很难受。看来南燕对他真的是心灰意冷了。
他神情颓丧地离开家英房间,殊不知家英看着他的背影一直在心虚地吐舌头。
陈家英没敢告诉陈家齐,南燕今天来家后被父亲叫到房间谈了很久,走的时候眼眶通红,很明显是哭过了。她没敢问南燕为什么哭,问父亲怎么回事他也只是摇头,但是看到狐狸老爹胸有成竹的样子,她才敢安心去睡觉。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第二天,那个无法破解的死局就出现一线生机。
哥哥晚上回家后的表现,明显和昨天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不一样了。不仅话多了,而且眼睛也有光彩了,最稀罕的,是一家人聊天的时候他居然会笑了。这种直达心底真心流露的笑容,和以往那种浮于表面的假笑完全不同,区别在于观察对方的眼睛,一个神采奕奕,一个却是无神呆滞。
她抑制不住好奇心,偷偷在微信上试探南燕。原来让陈家齐脱胎换骨的功臣就是南燕。南燕晚上主动去夜市找陈家齐了,虽然几个小时的等待并未让他们的关系出现质的飞跃,但南燕的态度,和她下定决心迈出的这一步,这就是一个好的开始,不是吗?
陈家英激动的给南燕打电话。
“嫂子,你原谅我哥了?”
南燕过了很久才说:“没有。”
“那你……还去找他……”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可能犯贱吧,见不得他过得不好。”
“是不是咱爸昨晚跟你说什么了?他劝你们复合了?”陈家英语气谨慎地问。
“没有。咱爸跟我聊的是他和咱妈过去的旧事。”
“我爸和我妈?”陈家英惊讶极了,这个狐狸老爹打得啥主意啊?怎么和南燕说起他和妈妈的旧事来了。他们老一辈的事有什么好说的,无非就是那些一起吃过苦、一起挨过饿、一起奋过斗、一起走上幸福的康庄大道等等辉煌经历,这些她和哥哥从小听到大,听得耳朵都起茧子的陈年旧事,能把南燕感动成那样,倒是件怪事。
“其实咱爸和咱妈的婚姻走过一段弯路。咱妈为了一个各方面都很优秀的男人差点和咱爸离婚。”
“你……说的是我妈?”陈家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的妈妈是机械厂出了名的贤妻良母,她竟会……出轨?
“你别问咱爸,他说这事已经过去了,永远不想再提了。”
“哦……”陈家英心里五味杂陈。她的妈妈……
“那时还没有你。那个男人是咱妈外出培训时的老师,人很优秀,大龄单身,咱妈不知道怎么就陷进去了,两人背着家里一直保持书信往来。后来,咱爸无意中翻到他们来往的信件,才知道自己不知不觉间被人绿了。虽然他们只是书信往来,并未越过雷池,但咱爸的脾气……两人大闹一场,走到协议离婚那一步了,咱妈忽然发现自己怀孕了。”
“是……我……”陈家英艰难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