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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惊云走了一趟生意回来,一切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死了,而南宫江因为给她报仇,不敌,也死了。

再之后,他的爹娘醒悟,想为他报仇,可终是不敌,林城里也有修士,他们乞求他们给他们的儿子寻仇,修士众多,只要大家齐心,会打败那两个妖人,可这关那些人什么事呢,自己的利益又没有受侵犯,于是他们选择了袖手旁观。

而步惊云也是在这时回来的。

他沉闷的喝着酒,他连和她相似的姐姐都留不住。

那两个妖人还留在城里,他不知什么原因,拿着一把刀来到他们房前,酒意的摧残让他想要发屑愤怒,想要杀了那两个又一次夺走他希望的人。

他找到那个客栈,摇摇晃晃的爬上楼梯,找到两人的屋子,踹开门,动作一时顿住,目光呆滞,拿着刀的手颤抖。

他看见南宫江了,他身上一团黑气,不人不鬼的恐怖模样,他以往跟着南宫江看过各种修习的书籍,他这是怨气不散,被留在了人间,被束缚在了此地,不入轮回。

那两个人奄奄一息的躺在血泊中,还有细微的呼吸,听到动静,南宫江回过头,步惊云瞬间不寒而栗,他的眼神,像是要拔骨抽筋。

南宫江瞥了一眼他手里的刀,好像明白了什么,极轻笑了笑,像是敷衍的轻扯了一下嘴角,笑意并没有进入内心,眼神是凉薄的,慢条斯理的从他手里拿过,“别脏了你的手”。

步惊云:“……”。

步惊云回神,“你……

“我不是活物”。南宫江冷冷的开口,眼里已经没有了温度,就如他本身一样,“帮我跟我爹娘说声对不起,还没有来得及孝敬他们,希望下辈子,他们不会有我这么可耻的儿子”。

步惊云:“……”。

“你走吧”。他看向地上的两人,昏暗的房间里,泛红的眼眸像是索命的绳索,紧紧的牵扯他们的心脏,“我还要陪他们好好玩玩”。

步惊云:“……”。

他走出房门,贴心的为他关上,在门合闭的那一瞬,他瞧见他们的身体在被一块一块的切割,他们疼的呜咽了几声,却没有声,他停住了关门的动作,在细缝里,他看见了被拔了舌头的嘴,惩罚并没有就此结束,在他们被切割得只剩下血肉模糊的骨架时,他们被吸成了干尸,再然后爆破,尸块砸在四面洁净的墙上……

步惊云直起身,半响,他轻吐出一口气,转身下楼……

本以为事情会就此结束,可城里接二连三的发生命案,闹得人心惶惶,大多数都是修士,他们一开始被挂在墙头,一滴滴的血滑落在地,待快要濒临死亡之际,在还剩下最后一口气之际,被碎尸成数块,挂在墙头,很是壮观,微风拂过,血腥味飘进每一户人家……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步惊云克制自己的愤怒,镇定的质问他。

南宫江轻嗤一声,“控制不住,喜欢,本能的做了”。

步惊云:“……”。

“步惊云,我真的控制不住”。他眼尾大面积的妖冶的红色就和他红透了的眼眸一样,闪烁着危险的疯狂,目光所扫之处,好似要全部弑杀,“我现在想杀了你,很想很想,我想见血,大量的血,那会使我兴奋,而且会使我安心”。

南宫江咽了咽嗓子,有点苦涩的的拉扯了一下嘴角,“步惊云,以兄弟的身份最后求你一件事,离开这里,带着他们离开这里,还有我的爹娘,你只需要把他们带出林城,带到安全地带就行了,我相信,南宫策那小子,会照顾好爹娘的,拜托你了……

步惊云:“……”。

他把这件事告诉了他的爹娘,也因此他们终于答应离开这个从小长到大的家乡,但南宫江的娘却因此精神受挫,怎么也不愿相信,一时像是得了失心疯,忘记了她的大儿子南宫江的存在。

同行的还有乡亲父老,也有一些不信邪的坚持留下,步惊云无奈,随他们去了,他不是神佛,他只是一个普通人,别人的生死与他无关,他也管不着,况且他已经尽力了。

“你一定是在跟我开玩笑,对吧”?

步惊云看着泪痕满面,悲痛欲绝的她,淡淡的扯了扯嘴角,“我倒是想”。

她不像她的妹妹了,她的妹妹没有这么柔软,她是坚毅的,倔强的,看人的眼神很疏离,但有时又让人察觉到温柔,她是清冷至极的长相,就给人的第一感觉一样,是出尘的明月,而不是姐姐的温婉和煦,她又是极其活泼的,像是太阳一样的温暖……

她们其实真的不像,他想。

他仰天看了一眼天空,阴沉的薄云里透露出些许阳光,长叹一口气,他想,他真的该放下她了。

在这一刻,他不再自欺欺人,直面她早已死亡十一年的事实。

他的话让婉樱身形一颤,身上的疼痛感增加,像是知晓了她此刻的脆弱,极力的喧嚣夺主,她不受控的喷出一口血,脸色肉眼可见的白。

“婉樱,你没事吧……

步惊云几步上前拥住她。

“没事”。她挣脱他的怀抱,强撑着起身,抹了抹嘴边的鲜血,“多谢步公子,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呢”。

见她往林城的方向走,他出声提醒,“他现在很不清醒,已经嗜杀成性了,可能认不出你”。

“我明白,但我还是要去”。她吞了吞嗓子,眼泪又一次夺出眼眶,“是我害他这样的,我去解决”。

步惊云:“……”。

他最终还是眼睁睁的放任她离开,他想,南宫江这么爱她的,定是舍不得伤她,万一她真的能让他清醒呢。

从踏进林城起,就不知如何下脚,满目的鲜血流淌,仿佛被屠了全城。

她看见他了,他站在中央,明明没有见过他的模样,但她本能的觉得是,和她想象的无差一二。

只不过,他现在又如此陌生,陌生得让她胆寒。

他满身的鲜血,头发散落在后背,入眼都是刺眼的红色,嘴角挂着癫狂的笑意,眼神疯魔的寒气,只剩下了鲜血和弑杀,手里掐着一个人的脖颈,那人似乎挣扎了两下,她甚至都来不及出声阻止,就看见那人垂落的手臂。

婉樱再次红了眼眶,脚步不自觉的加快:“……”。

杀红了眼的南宫江感应到背后一道轻微脆弱的灵力波动,轻扯了一下嘴角,“呵,又一个找死的……

几乎是话音刚落,他就消失在原地……

本就破碎一直在强撑的内丹破裂,疾步赶来的孟维英喷出一口血,顿住脚,颤抖的手变得不受控,缓慢的笑出声,笑出泪,内丹碎了,又一次来不及,她又一次离开了他……

温热的血喷洒在脸上,显得南宫江的这张脸更像是嗜血的妖魔,烫的他生疼,脸疼,全身疼,然后是心脏,像是一条鱼生生被剖腹挖出所有五脏六腑,上扬的诡异嘴角僵住,掐着她脖颈的手似是被烙铁烫伤霎时松开,手足无措的接住她,紧紧拥住。

“婉…婉樱,怎么是你呢,怎么会是你呢,你不是……

少女张了张嘴,半响发不出一点音,胸口激烈的上下起伏,像是在垂死挣扎,大量的泪水悄无声息的从她的眼尾滑过,模糊了她的双眼。

“婉樱,我…我……

他的声音无助的颤抖哽咽,说话也半天凑不齐一句话,滚烫的泪珠滴落在她的脸上,他快要碎掉了。

婉樱极力的想抬起颤颤巍巍的手,却怎么也使不上力,南宫江见状,一把抓住凑在自己的脸颊,“我能救你的,你别睡,先别闭眼,你别再一次离开我,婉樱,我求你……

少女的脚开始虚影化,然后变成白色的星星光点,消散于空中,渐渐的从脚往上爬……

南宫江慌了,手慌张的想要去抓住,可什么也没有……

“婉…婉樱,你别……,不要…离开我,别丢下我……

她艰涩的强撑着掀了掀眼皮,张了一下嘴,用尽全身的气力,“我后悔…认识了你”。

她如果不认识他,他依旧是那个意气风发,傲气至极的少年,未来平步青云的少年。

是她害了他,害了她的妹妹,害了那些无辜的人。

老天爷啊,我愿永世落入畜牲道,来赎罪,请你不要怪罪他。

南宫江:“……”。

她说她后悔…认识他……

她…后悔了……

说完之后,她消散在他眼前,除了指尖滑过一缕缭绕的雾烟,什么也没有留下……

故事的最后,他疯了,自此林城有了一位等一不归人的鬼……

记忆脱离,林汐并没有清醒,她看着眼前幽蓝的空间,警戒的环视四周。

“婉汐……

轻柔的嗓音从背后传来。

林汐回头,一张和她一样的脸温柔笑意的看着她,她的眼睛又看不见了,却能精准的捕捉到她的位置。

她垂下头,是因为手链吗?

“你……

“残影”。似是猜到她要问什么,“留下的一缕固执的残影,要消散了”。

林汐:“……”。

她点点头,气氛陷入诡异的僵持。

婉樱笑了笑,率先说道:“我还没有跟你说过对不起,一直以来,我很抱歉,我从来没有尽过姐姐的职责,对不起,婉汐,能看见你还活着,我很高兴…真的……

看着她流淌的泪水,悔悟的神情又悲又喜,林汐垂下眸:“……”。

“…我是无宗顾白一长老门下的弟子林汐,你…认错人了”。

身体明显的踉跄了一下,似是在极力的支撑,“是…是吗?那…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

她反复的咀嚼这三个字,眼泪也越流越多,隐隐透露出浓郁的悲伤。

也不知这对不起是指认错人,还是指她的妹妹。

“婉…林汐,我能冒昧的向你提出我最后的要求吗?我想抱一下你,可以吗”?

她声线带着微弱的乞求,手指无意识的搅在一起,顿时红了一块。

林汐:“……”。

林汐向前走了几步,伸出手把她拉进怀里,头靠在她的肩头,紧紧的拥住。

婉樱愣了两秒,随即抬起手相拥回抱,蹭了蹭她的颈窝,不一会儿,林汐感到肩头一湿,随之而来的是怀里人小声的抽泣,肩头小幅度的抖动。

“你是婉汐……

刚睁开眼,就听见这么一句质问。

林汐坐起身,淡淡的从南宫江身上扫了一眼,“我不是……

他现在似乎清醒了,相比较刚见面的时候,他现在更像是幡然醒悟后的…行尸走肉……

“对不起……

又是模棱两可的话语,不知是对不起她,还是对不起婉汐,又或者是婉樱……

众人接二连三的睁开眼,似是还没有从梦境中醒悟,黎平安和吴蟀看着她的眼神都带着一丝悲凉和一抹不易察觉的,也不该有的…情意。

没有人出手,皆沉默的坐在原地。

南宫江失神的徐徐看向外面尸横遍野的墙头,“这是我干的吗”?

“答案很显然”。林汐回他。

南宫江:“……”。

他收回视线转向她,“你……

“我不是婉汐,更不是婉樱”。余光不动声色的向后睨了一眼。

她在回答南宫江,也是说给后面的一个男人听。

宋琼宇,我不是梦境中的人,请不要把感情投射在我的身上。

黎平安闻言眸色暗了暗,酸涩的扯了扯嘴角,是呀,他们并不是故事中的人,可不管是故事里,还是故事外,他都没法向她表明心意,他是她的哥哥,也是她的师兄,自此,没有其他身份,也不能有其他身份。

不是她吗?吴蟀轻扯了一下抿平的唇线,目光扫了一眼她手腕上的手链,眼底一闪而过的悲痛和干涩,可不管是梦境里,还是梦境外,他喜欢的,始终如一都是她呀。

南宫江点点头,嘴唇无意识的磨动着,神情像是失了智的精神患者,不知听进去多少。

突然金光一闪,众人下意识的闭眼,再睁开,南宫江逐渐模糊、虚影化,像是闪闪发亮的细粉,随风飘出屋外,点点洒落在尸块、尸体上。

没过一会儿,众人发现林城里的怨气少了许多,开始出现澄澈,满是乌烟瘴气的林城上空,乌压压的云层里隐隐投射下一道微弱的光芒。

她知道,他在替他们超度……

我愿永世不得好死,不得超生,来洗清身上的罪孽,愿神佛保佑这些被我无辜残害的生命,早入轮回道,世世顺遂无忧……

这是他最后嘀咕的话,离得近的林汐原封不动的听入耳中。

她手撑了一下地,借力站起身,疲倦的揉了揉眉心,抬脚朝大门走去。

“林汐,等等我……

手被一团温暖包住,她垂眸扫了一眼,一把甩开,冷漠的看向他,凉凉的开口道:“我说了,我不是……

“你不是婉樱,我知道……

林汐:“……”。

宋琼宇继续说道:“但我也不是南宫江,我充其量只是观看了他们结情的一生,只是一个观客,他们的感情,并不会影响我,也不会投射在我身上……

林汐:“……”。

“小汐,我喜欢的,至始至终都只是你,不管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我爱的人,都只是你,也只有你,只能是你……

林汐呼吸微停:“……”。

他重新拉起她的手,她竟一时忘记了甩开,任由他拉着她走。

光芒照耀在他的身上,闪烁的刺眼,她偏头抬眸死死的盯着,不自觉的就红了眼眶。

宋琼宇啊,我该怎么办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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