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家反应不合理。这是荆子言一直在思虑的问题。在左翊被关入大牢后,左家不可能不知道,但是左家依然没有任何动作,这让荆子言觉着,要么左翊并不关键,要么左家背后有高人在支持。
尤其是左翊与楚越泽二人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这一点更是让荆子言在意。就在他决定审左翊时,柳静颐带给他一个消息,楚越泽有可能有个兄弟。
柳静颐在回药炉看诊期间,去了一位老婆婆,是去看烧伤的。老婆婆原来是一位产婆,在湜沚四十五年去给楚家接生时,适逢楚家走水,被殃及到,双手被烧伤,再也无法为产妇接生,侥幸得以幸存。由于当时烧伤没有得到较好的处理,这么多年一直反复发作溃烂。柳静颐在与其闲聊时得知,原来楚夫人当时产下双生子,但其中一子在火中离世,另一子便是如今的楚越泽。
因为一子离世,楚家便对外宣称只生了一子。当时因为生产逢走水,楚家便觉这一胎不吉利,对楚夫人和楚越泽极为怠慢,楚越泽在楚家的地位也格外低下。
听到这个消息,荆子言心中的疑惑被打开,他让柳静颐去给左翊和楚越泽验血,果不其然,左翊和楚越泽的确为亲兄弟。得知这个消息,荆子言慢慢的将案件中的所有线索串联起来。
带着这个消息荆子言突审了左翊,果然左翊带给他不小惊喜,一切皆可迎刃而解了。荆子言将计划告诉焦震,吩咐寒彻和墨雨盯紧左家和楚越泽,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楚家资金链断裂,一定会着急出手股份。“可是左家如今并不着急买股份”焦震有些焦躁。
“这不难,左家不急,但楚家会着急,我们就推他们一把。”说罢,荆子言在焦震耳边耳语了一番。
翌日,宣和药堂掌柜苏映洪带着五十五万两银票找到楚家,说要购买楚家手中的股份,消息迅速在柳州府内的商户中传开。一时间谣言四起,楚家不敢轻易答应,因为有左家在,即便是股份转让,也要去商行去办过户文契,楚家不敢得罪左家。
第一次楚家并未答应,可第二次,苏映洪将银两增加到六十万两,楚家心动了,对苏映洪说,此事需要宣家掌事出面。
楚家动心的事情,迅速传到了左家的耳朵中,左家家主左仁找到楚家,将价格提高到七十万两。
做生意讲究的是你情我愿。既然左家出了大价钱,楚家没有拒之门外的道理。于是楚家愉快的将股份卖给了左家,并当即签订了意向文契,并寻吉日去商行办理正式的过户文契。
正式过户的日子定在五日后。荆子言得知消息后,嘴角隐约有了一丝弧度:鱼儿上钩了。
他和焦震每日例行去石徽钱庄,在各家将购买股份的银子注入钱庄后,钱庄不再愁银两,门口兑付的人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按照这种速度,这次钱庄筹集到的银两,还会有结余。
过户的日子转眼就到了,荆子言收到消息,钱庄门口兑付人的人已经全部兑完。荆子言会意,过了今日,钱庄就要归属左家了。他有些唏嘘,左家为了要钱庄的控股权,绕了这么大一圈。
他不愿意去想这背后的利益纠葛,但这可能么?他已经让幼惜暗中去查钱庄的账务往来。查清背后的债务往来,也就清楚左家为什么要这钱庄的控股权了。
得知左家和楚家家主已经到了商行,荆子言和焦震带才带着捕快们出发,他们要打左家一个措手不及。
果然,进入商行后,楚家家主楚墨北和左家家主已经在文书上签字,就差按手印。见焦震带人闯入商行,二人皆错愕,左仁一时没反应过来:“大。。大人。。。今日怎么有空来商行?”
荆子言沉声道:“衙门里有一桩案子,涉及到左行首,想请左行首过去澄清一下。”
毕竟在波诡云谲的商场中浸染多年,见到变故,左仁很快冷静下来:“大人,我不知道是谁在胡乱攀咬,我左仁做事一项光明磊落,不屑于做那些鸡鸣狗盗之事,如果大人硬要让我过堂,可容我将这文书签完?”
荆子言冷笑,从桌上拿起文书,看了一眼说道:“巧了,左行首您现在还不能将这文书签完。。。”焦震咳嗽了两声:“眼下的案子正好涉及您正在签的这份文书。”
左仁心下一惊,正要争辩,被焦震打断,焦震用颇具威慑力的声音说道:“正如左行首所说,身正不怕影子斜,左行首先去澄清一下,澄清之后再签这文书也不迟,这份文书涉及多个案子,如果不查清楚,以后少不了因为这文书叨扰左行首,左行首也不想签一份有诸多麻烦的文书吧!”
焦震的声音不容置疑,左仁纵然驰骋商场多年,手段了得,可也不愿公开得罪官府。焦震用凌厉了目光看了他一眼,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左行首,请吧。”
文书被当作证物收走,留下不知所措的楚墨北。此时他有些懊悔,不如答应宣家,可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
左仁是被“请”到提刑司衙门的。提刑司衙门里,两房衙役皆已就位,焦震端坐于主座上,荆子言立在焦震身后。焦震拍了下惊堂木,一声“升堂”,让左仁的心中一阵震颤。
荆子言从袖中拿出收文书,看向左仁悠悠的说道:“左行首,今日只要这份文书签字画押,这石徽钱庄就要姓左了。左行首绕了这么一大圈,眼见就要得偿所愿,不料却我们给搅合了,不知这左行首作何感想?”
听到荆子言所言, 左仁心理一咯噔,面带不悦:“不知大人此话是何意?我向楚家购买股份,是为了解决楚家的燃眉之急,听大人这话的意思,怎么就像我早有预谋。”
“哦?难道不是么?”荆子言沉声说道,“如果不是左行首在一直在背后推动,石徽钱庄又怎能分股?如果不分股,左行首又怎能获得两分股,从而获得石徽钱庄的经营权?”
左仁不解:“大人您这是何意?什么叫我在背后推动?这钱庄分股又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是尽自己的微薄之力,帮助他们缓解燃眉之急。”
荆子言出言讥讽:“原来左行首还是为大善人。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石徽钱庄原本是户部占三分,石家占七分,户部占股但不参与钱庄的实际经营。如今石家把它所持有的7分股中的六分股拿出售卖,分别由左家、刘家、封家、古家、楚家、宣家各购买一份。这样就变成了户部成为钱庄最大的股东,但如果你左家从楚家手里再购买这一份,那么就变成,户部占占三分、你左家占两分、其余股东各占一分,你左家便成为除了户部之外的最大股东。”
“左行首,这才是这整个钱庄失窃案的最终目的!”荆子言突然怒道:“你左仁,才是这整个案子的主谋。”
听到这些话,左仁面不改色:“这一切都只是大人的猜测,大人说我是主谋,有何凭证?”随即情绪变得有些激动“大人说我是主谋,如若拿不出证据,我便越级上告,告你们诬陷,如果还没人给我做主,我便去告御状。”
焦震此时缓缓开口:“左行首,稍安勿躁,听师爷慢慢给你道来。”
左仁无奈,只能继续听荆子言接着讲。
“听说左行首府上有一管家,名叫左翊。”
“回大人,小人府上之前确实有一名叫做左翊的管家,但是两年前,因为管家犯了事,便被小人逐出府中。”
焦震不动声色的看了下荆子言,早就意料到他会撇开与左翊的关系。荆子言厉色看向左仁,“可我这儿有一份你与左翊来往的信件。”说罢他从袖中拿出一份信件,将其展开放到了焦震的案桌上,焦震低头正欲仔细阅读这信件,便被左仁吓了一跳。
一向冷静的左仁忍不住咆哮道:“大人,小人不知大人是如何得到这封信,但我敢断定,这信是假的,不知是何人用一封假的书信在大人面前诋毁小人。”
焦震拍了下惊堂木:“肃静,左行首当知,咆哮公堂该当何罪。”
荆子言讥讽道:“左行首连这信的内容都不知道,便断言这封信是假的,也未免太着急了些。”
左仁依然强硬的辩解:“小人向大人解释过了,左翊已经被小人逐出府中,他已经不是我左家庄的人。”
左仁的强硬,在他们的意料之中。毕竟是驰骋大江南北的大商贾,如果没有真凭实据,他轻易不会承认。焦震笑着安抚道:“左行首莫急,我们也是在例行公事。我们也是在查案的时候呢,发现左翊与钱庄失窃案有莫大的关系。后来经过我们多方审讯,这厮居然开始胡乱攀咬,说是左行首您指使他做的,虽说我们是不信的,但为了防止再审讯他时,他还继续攀咬您,我们这才想请您过来澄清一下。”
说罢,焦震拍了一下惊堂木:“来人,带左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