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剑平太专注了,完全没有注意身后的变化,背负一个袋子,一边俯身采摘,一边尽情欣赏周围的景色,完全沉浸其中,即便身后那位‘追风女神’越靠越近,也毫无察觉。
岳箐莲一口气追出四五百米,终于追到了距离老公只有咫尺之遥。在精神高度亢奋情况下,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她距离老公不到十公尺的地方停住了脚步,紧张而兴奋地大口呼吸着。
杜蒂娅看到这一幕,眼神里充满了好奇,不知道这对来自世界东方的夫妻在久别团聚时会是一个怎样的场面。她取出自己的智能手机,开启了摄像功能,并且把镜头拓展为最远,尽管画面有些模糊了,那对男女的背影还是清晰可见。
江剑平终于意识到什么,当把手里一株草药塞入袋子口,下意识回头一瞥。结果,一副最美丽的仕女图赫然呈现在他的视野里。
他浑身一震,无法相信眼前的景象是真实的,而不是幻影。
岳箐莲终于与老公四目相对了,勉强抑制住激动的泪水,等待老公做出第一时间的反应。
江剑平并没有兴奋得忘乎所以,使劲眨了眨眼睛,眼前的‘幻觉’依旧真实存在。可他还是不敢想象自己的爱妻咋会像传说中的紫衣仙子的模样突然下凡呢?
“箐莲···是你吗?”
岳箐莲一看平时充满学识和睿智的老公突然变得木讷了,清楚自己把他给惊住了,内心激动之余又掺杂几分得意。
“剑平,难道你的眼睛花了吗?连你的媳妇都不敢认了?”
“你···你咋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岳箐莲耍了一点小顽皮,歪了歪脑袋:“我本想突然出现在你的办公室的。可你却不在那里,只好突然出现在这里了。”
她回头一瞥,又补充一句:“是你的助手送我过来的。”
江剑平根本无暇把注意力分散一点点,又向他关注的对象发出质疑:“你···不是要等过两天才能来吗?”
“我骗你的。”
“为什么要骗我?”
“我···怕跟你讲了实话,你会激动得睡不着觉。你是睡眠本来就不足。如果为了我失眠,我可担当不起。”
江剑平动情地苦笑:“傻丫头,我为你失眠的次数还少吗?”
岳箐莲一看老公还像木头桩子杵在那里,不由嗔怪道:“诶,难道我的到来只让你感到惊讶吗?”
江剑平鼻子一酸,含泪道:“不,你给我人生中最大的惊喜。”
岳箐莲娇美的脸庞泛起淡淡的羞涩,语音也变得扭捏:“你该咋表达这份惊喜呢?”
终于相信眼前一切都是真实的江剑平已经按捺不住了,把随身的袋子毫不迟疑地抛开,就像一匹脱缰的野马,疯狂地扑向他的爱妻——
岳箐莲直挺挺站在那里,摊开双臂,陶醉地闭上双眼,期盼一次身体腾云驾雾的感觉。
果然,当两个滚烫的胸膛相撞在一起时,她的娇躯被高高地甩起来,围绕着他快速旋转。她感觉周围的世界在剧烈旋转,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干脆翘起自己的小腿,身体几乎平行地面。
杜蒂娅远远地记录着这一刻,在她的手机镜头里,身穿玫瑰色衣裙的岳箐莲就像一枝花蕾,在一片绿油油的原野绚丽绽开——
她激动得双眼模糊了,感受着这对来自东方恋人团聚时所诠释的激情与浪漫。她在欣赏的同时,要把这份浪漫定格为永恒。
就在同一时刻,遥远的东方,丹海国际机场正是午夜时分,一架民航飞机缓缓在一条跑道上降落。整个机场被各种灯照得如同白昼。早已经等候的人群有秩序地涌向停机坪。
在行进的人群中,为首的正是叶子赫夫妇。在他俩身边伴行了还有许瑞喆为首的市领导,还有一个军人团体,为首的是一位身穿少将制服的老军人。他们组成了丹海市的党、政、军。就连江父也在其中。不言而喻,他们正一脸肃穆地迎接丹海的英雄回家。
当他们与停泊的民航飞机保持合适距离时,不约而同停住了脚步,仰头望去,目光都聚焦在舱门。
旋梯靠上去了,舱门被缓缓地打开了——
孙梅的呼吸有些急促,下意识地拽住了伴在身边老伴的胳膊。叶子赫这时同样需要主心骨,紧紧跟老伴贴在一起。在隆冬季节,他们更需要这样的抱团取暖。
出人意料的是,最先走出舱门的居然是一个花季少女。她身穿一身素服,臂带黑纱,最先映入接机人群的视野。
人群前面的江父以为自己看花眼了,使劲揉了揉眼睛,那个少女的模样依旧如新。
“溪溪!”他忍不住叫出声来。
不错,那个少女正是沈琳溪。在她的胸前正矗立一张巨幅照片。照片里人是一个头戴蓝色贝雷帽的英俊军人。他一副充满朝气的微笑永远定格在那一刻。他就是大家迎接的英雄——叶晓辉。
江父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外孙女居然成为英雄的重要家属,这太不可思议了。
叶子赫夫妇看在眼里,并不惊讶,只有满目悲怆。他俩的眼神与正缓步走下旋梯的少女惺惺相惜。
由于沈琳溪双手捧着镜框,不能腾出一只手去扶舷梯的把手,所以步伐很慢,她身后的人都要随着她的节奏。当然,在这样庄严肃穆的气氛下,每一个脚印都是沉重的。
跟随沈琳溪身后的是一左一右两个女兵。她俩就像两个卫兵,分别挽住沈琳溪的一只胳膊,让她不至于因为精神憔悴而摔倒。
她俩一行人通过十几米的旋梯,脚步终于踏在了丹海的土地上。
叶子赫和老伴脚步没动,望着儿子的照片发呆。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日思夜想的儿子居然以这样的方式回家。
沈琳溪早已经哭干的眼睛又瞬间噙满了泪花。她在迎接的人群中发现了外公,但眼神仅仅与外公交汇一下,便把一副泪眼聚焦在叶子赫夫妇身上。她的脚步慢慢向他们跟前移动,显得那么拖沓,仿佛是举步维艰。
孙梅摆脱老伴,跌跌撞撞地奔过去,扑向了儿子的遗像——
人群中一阵骚动,却没有人阻止。
当孙梅瘫倒在儿子遗像前时,沈琳溪因为抱着镜框无法俯身,伴随的两位女兵立即行动起来,把老人搀扶起来。
沈琳溪面对悲伤无助的老人,很想激动地扑到老人的怀里,但鉴于胸前的遗像和这个庄重的场面,只好把一切的宣泄都埋在心里,只能向老人投去亲情的关怀、怜惜和安慰的目光。
接下来,从舱门走出的是八名身穿整齐军装的战士。他们身穿维和军装,头戴蓝色蓓蕾帽,一张张庄园肃穆的脸庞,充满了凝重和庄重。他们就像八只脚,肩负着一口水晶棺,迈着整齐且有节奏的步履,一步步走下陡峭的旋梯。
众人连同刚下旋梯的沈琳溪同时把仰首,目睹隆重而庄严的那一刻。
透过水晶棺,那位一身制服,覆盖国旗,静卧的军人,安详闭着双眼,默默享受着祖国亲人所给予的特殊礼遇。那是作为一名职业军人的最高荣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