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事情有了眉目,赵长青就不担心了,原本他也是想要白灵城名声大噪,眼下或许是个机会。
既然有人要搞事情,那赵长青就借力打力,强势宣传一波白灵城,好为将来的贸易开放区计划做准备。
白灵城已经被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了。
一座建立在边境的小城镇。
一座铜墙铁壁般的城池,卡在道路交叉口上,又与长城遥相呼应。
真是一个完美的通商之地。
全程混凝土浇筑,砖石结构配合铁制结构,稳如泰山。城墙厚一丈,高两丈,任凭风浪起,千军万马也攻不进城门。
人口不足五百却操纵着九原与游牧民族的贸易往来,逐渐渗透进北方郡县的商业扩展能力。
赵长青联想之前的种种,唯恐匈奴进攻,才回白灵城坐镇,来了之后却一点想要打仗的迹象都没了。
不过之前的一些谋划全都打了水漂,付之东流。如果离开白灵城回了咸阳,那么注意力都将集中在封地城池。
但是他现在既在封地,同时双倍的注意力集中到了这里,想要干点什么都束手束脚,担心被人窥探。
眼下这种民事案件更是容易被人做文章,一旦涉及到穷苦百姓的事,经过多方新剧本宣传,将会完全变了味。
震惊!北境封地的主管竟然对七旬老妇做了这种事!
赵长青甚至将报纸的头条都想好了。
嬴梵罪大恶极,飞扬跋扈,欺凌弱小,欺压百姓,底层民众敢怒不敢言……
一个头条新闻就这么编造好了。
瞧,干这行多么容易。
“人在哪呢?”赵长青已经走了十几分钟了还不见老妇身影,逐渐失去了耐心。
“就在里面,我不进去了。”嬴梵眉头紧蹙却不觉。
看来真的伤了他的心,这以后谁还敢管这事,稍不留神就讹上你了,算是道德问题还是法律问题。
一个高龄老人,哪个机关的什么人员敢主持公道,一般就是劝解被讹诈一方破财免灾,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罢了。
可是他赵长青可不惯着这种事!
正义先锋!赵长青!
刚一进门,赵长青就听到激昂的声音,可真像极了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的王熙凤。
“我老了害他做什么?”
“我老人家不会撒谎!”
“我要报官抓他!他的良心不会痛吗?欺负我一个老人家!我要让我儿子杀了他!”
赵长青没有出声径直进入,医务室的医师是个年轻小伙子,之前跟赵长青学过一些简单的医学常识。
“公子。”见了赵长青拱手行礼,赵长青笑着摆摆手,他从来不跟孩子们摆架子。
赵长青可是小伙子的半个老师,同时年轻小伙也是长青书院最初阶段招收的一批学生。
“状况如何?”赵长青开口问,却没搭理老妇一眼。
“心率正常,没有骨折,也没有外伤。”十四五岁的小伙子倒是动作麻利,还给赵长青搬了一张凳子坐下。
赵长青就像是一个大学教授一样,而孩子正是追求知识的仰慕者,类似于追流量明星。
“她这个年纪离逝世已经不远了,看这穿着打扮应该不是穷苦家庭,但也算不上很富裕。或许临死之际,能讹一个算一个,还能为家人多一份收入。”
仙桃说出一番出人意料的话,让白灵跟嬴梵震撼到了。
“不会吧?你怎么这么想一个老人家,太尖酸刻薄了。”白灵简直不敢相信,这番话居然是仙桃口中说出来。
嬴梵可不跟仙桃一样从小贫苦家庭,他是大秦帝国的宗室。而白灵从小跟着墨家学习,有吃有喝,内部共产。
墨家甚至代表着手工业生产者的利益。
虽然跟贫苦大众关系极为密切,但是白灵却没有如此去认识人性。
“难道不对吗?老人就全是好人了?那坏人老了不也是老人嘛。”仙桃来自底层,认清现实。
白灵曾经的颠沛流离也能理解,却不愿意接受现实的残酷。
她知道墨家所倡导的时代根本无法实现,哪怕是墨家内部也不是生活得幸福滋润。所以希望赵长青改变时代,让他登上更高的位置。
他们听不见屋里的声音,只是沉默着,于是仙桃继续说道:
“公子说,爱和浪漫并不能拯救这个世界,指望不存在的东西拯救自己完全就是愚蠢。”
嬴梵看了一眼白灵,视线只是盯着地面没有任何话语,因为仙桃说的确实是真的。
所以他才衷心希望赵长青能够改变这个时代,哪怕竭尽毕生精力追求一个触摸不到的结果。
“以后少跟他一起玩,这些言论也太消极了。”白灵握着仙桃的双手说道,赵长青的头脑中有圣人的言论,也有很多多危险的言论,但他能够驾驭保持自我。
就怕学生们被赵长青带偏,一些偏激言论会改变学生们的人生理念。
“不,公子他不是一个消极的人!所以公子还告诉我人要自己拯救自己!不要等着别人拯救!有两种人,一种是照亮别人的人,而第二种人一生都等着别人照亮。他就是第一种人,而我们也要做第一种人!”
很明显,仙桃并不认同白灵的看法,赵长青并非消极之人,相反他是一个非常务实的浪漫主义者。
嬴梵听罢若有所思,兴许子婴看重赵长青就是这个原因。
说实话,他不关心赵长青在里面如何解决问题,赵长青是个头脑灵活的人,而且武艺高强,就是一百个老妇也伤害不了他。
除非他像自己一样蠢,被人骗的话……
“老人家精神矍铄老有所为啊!我先代我的朋友道歉,不过我们是不会赔偿你的。两个儿子一个阵亡,一个在白灵城内任职,以及三个儿孙。老人家活的不轻松呐,倒也是生活所迫。”
赵长青终于开口,三句两句说得老妇脸色不正常了。
“别担心,这是你小儿子进白灵城时自己填的简历。没想到老人家这么大年纪了还……老有所为啊!”赵长青抽出了老妇儿子的简历。
老妇人半信半疑地接过纸张,目光流动间已经透露了她识字的事实。
“我老人家这么大年纪还会说谎吗?就是那个男人撞倒了我,我……”老人坚持狡辩,赵长青直接叫停了她。
“看见右下角那个名字了吗?”
“老朽认得这二字:嬴梵。这又如何?”老妇谈到“嬴”这个字时语气很重,有种咬牙切齿的感觉。
赵长青瞬间猜到了,这是个六国贵族遗民。
“那人录用了你儿子,给了你儿子一条生路以及一个工钱多的好活,比咸阳都多,说起来是给了你们家生路啊!”
“你认识那人?”老妇不再装傻索要赔偿,问起录用他儿子的嬴梵。
赵长青咧嘴笑了,指着门口:
“那人就在门口还等着我给他证明清白呢。”
赵长青边笑边摇头,原来碰瓷的传统自古就有了,文化果然是一脉相传。
老妇一怔,苍老的脸上肌肉耸动。
“这其实算不上恩将仇报,毕竟你还没让你儿子把刀架在嬴梵的脖子上。如果他打得过嬴梵。”
刚才赵长青感觉气氛有些快活,就径自拿起了他学生的接诊记录,感觉这孩子很有中医的天赋。
“这位大人如何称呼?”老妇不吵不闹,坐了起来看着连连点头的赵长青问。
“在下姓赵,名长青。”老妇听罢眼神躲闪,感觉踢到了铁板之上。
这人竟是城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