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宫恭敬行礼。
游牧民族信奉强者为尊，大秦比东胡强，所以他也敬畏大秦。
但是敬多畏少。他相信总有一天，他的部族一定可以击败大秦，将游牧的区域扩大到广阔的南海岸。从他现在培训的新军来看，这不是痴人说梦。
至于匈奴，他原本是瞧不上眼的，但是自从被大秦击败后，在训练新军的过程中，他发现了匈奴明里暗里很多非比寻常的问题。
而这些问题禀告之后上层并没有重视，反而对他有些冷漠，甚至是主动拉开了距离。
这是一种浓浓的忌惮，东胡部落中部分高层对他的忌惮，已经影响到实际行动了，让他处处掣肘。
他来到大秦的第一时间去面见始皇帝，只是嬴政并没有亲自相见，让子婴和太子扶苏代为处理。
这让檀宫十分惊讶，毕竟他也跟扶苏有过联络，他对扶苏评价并不高。反而是对胡亥和赵高颇为忌惮。
不过再见扶苏，扶苏已经贵为太子，日后便是泱泱大秦的继位者。这一切变化的太快。
子婴全程陪同，言谈举止高贵得体，檀宫对子婴颇为欣赏。
让人感觉相处很舒服，而且是一位有才能又真诚的官员，看似文弱却英武不凡。让他不禁想起咸阳酒楼店铺里的另一个年轻人。
也是相处很舒服，只是那个年轻人故意装出一副生人莫近的距离感，充满了神秘。而且杀伐果断身手不凡，一等一的高手。
仅凭这一点，他就值得拉拢。只是摸不透他的脾气，檀宫想要拉拢却不能如愿。
“右相大人，听说贵国帝都要开办书院，檀宫可否参加学习？我愿意为两国建立和平友好出一份力。”檀宫冷不丁一句话惊到子婴，这个问题可不好回答。
不管檀宫说的多么冠冕堂皇，子婴也知道外交上的话效力不高，而且明显有其他意图。
让他来吧，多少就有点质子那意思，舆论上落个威慑邻国的罪名。可实际上呢，他来学大秦先进的文化，大秦才是受委屈的一方。
不让他来吧，显得小家子气，你泱泱大国，东胡一个称臣纳贡的小国，王子低三下四请求，就不能满足求知欲吗？大国威严和担当呢？
子婴思虑了一下，转而回答。
“檀宫殿下想要加深两国的关系此乃好事一桩，子婴定当鼎力相助。咸阳的书院仍在准备阶段，教材都未编写完成，想要正式开始估计得开春了。如果殿下有这个意愿，本官给殿下预留个席位。”
檀宫听完连连道谢，大秦官话说得倒是流利，如果不是东胡人的打扮仅凭口音根本分辨不出。
子婴突然羡慕起都水令赵长青的性子，如此饶舌真不是老秦人所为。只是在其位谋其政，子婴也无法推脱。
建设时期，百废待兴，他责无旁贷。好在赵长青横空出世，可以弥补许多不足，让他有了想要偷懒的苗头。
换做赵长青的话，想要偷他的学问和技术简直是痴人说梦，刀柄永远要攥在自己的手里。凭借一句话言不由衷的话，就像骗他的技术，想得倒美。
不过赵长青早就想让这群野蛮人沐浴华夏文明，只不过核心技术必须得保留。
他认为什么技术无国界都是冠冕堂皇的鬼话，如果技术无国界的话，战国七雄早就用上赵国的冶炼技术和弓弩设备了，还用得着被装备碾压嘛。
“相信这种鬼话的人不是傻子就是天真的傻子。”想起赵长青这句话，子婴笑了出来。
不过很好地掩饰过去，“不知檀宫殿下何日北归，物资今日就能播调完毕，连夜即可运往草原暂借燃眉之急。治粟内史已经着手安排辽东郡事宜，等贵国南迁后即可居住。”
檀宫行礼道谢，然后是一顿感恩戴德的客套话。
初见檀宫，只觉得目光阴翳，鲁莽暴躁。再见檀宫时，一身戾气消失大半，反而圆滑了许多，尤其是脾气好了许多。
也许是碰到什么事突然成熟了，或许是假装的……
不过依旧感觉檀宫危险。
从最初虎视眈眈满口獠牙的野狼，变成了察言观色隐藏獠牙的善犬。如此转变十分可怕。
“右相大人，大秦的太子殿下是皇室长子吗？”
“扶苏殿下品德贤良，且是皇帝长子，封太子位实属正常程序。将来是我大秦江山社稷的君王。”
最后二人拜了一拜，子婴目送檀宫离去。
骑在马上，檀宫心里一阵矛盾。逐渐变得愤愤不平，眉头紧皱。
身旁亲兵一见表情不对，连忙询问：“王子！大秦国没有应允我们部落的请求吗？”
“允了。”檀宫漠然道。
“那为何殿下闷闷不乐？”
“有些疲倦罢了。去啃得起喝点烈酒暖暖身子就好了！”檀宫表情恢复正常，挤出一丝笑容，带人奔往啃得起。
长子就该继承王位吗？这是凭什么？为什么连神武的始皇帝都要这么做？檀宫狠狠抽打着马匹，极速飞驰在咸阳外城的宽街道上。
外城中央街道往来人马众多，容不得如此奔驰，一行人只能在西城门旁边的西颍川大街上驾马，相比之下速度反而更快。
长城外，长城军沿着匈奴人的脚印进行追击，最后转而放弃匈奴直奔赵长青封地。
因为匈奴一年骚扰八百遍边境，而蒙元帅只跟他提过一次照顾边缘封地，谁轻谁重小将还是掂得清的。
“弟妹，城外有人隐匿。”嬴梵敲门进了白灵的地窨子。
地窨子里有炉火，保暖性能要好得多，更不容易被发现。
“嬴大哥敌兵多少？”白灵操心各种事宜，眼神有些疲倦。
因为严寒导致城墙建得零零散散。现在也只是用木栅栏将核心生活地围了起来，防卫水平有限。
“四五十人，穿着白色羊皮在雪地里，不好辨认。”
“墨家的人估计很难调动……”白灵面露难色，犹豫道。
“墨家还是让公子出马吧，这群人固执之极，油盐不进，反正公子今明两天就到了，别担心了。我指挥本部的人手默契度高一点。”嬴梵安慰道。
白灵也是有苦难言，本想给赵长青多些助力，谁知道墨家之人根本难以驯服。
“那嬴大哥就给公子送个旗开得胜的见面礼吧，他一直吵着抓几个匈奴人当苦力呢。”白灵温柔笑道。
嬴梵领命，敲响了铜铃。
“二排！集合！”
只见钟离眜从远处地窨子里冲了出来，左手提长枪右手提溜着盔甲，哪有半分高手的模样。
最后约摸三十人拍成三排。这只披着雪地迷彩服，拿着弓箭带着火油的队伍被称为二排，钟离眜担任排长，李三为指导员。
看着嬴梵笑容，李三猜测道：“有军功送上门了？”
众人高呼：“上门不要，大逆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