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马村长端起了胡辣汤,品了一口,吧嗒吧嗒嘴,说道:“老婆子做的胡辣汤太香了!”然后思索片刻,继续说道:“大师,这钟楼是这么回事……其实这个古老的钟楼始建于1938年,那时候我还很小,是日本人建的,当时日本鬼子已经侵略到这里了,并且俘虏了很多人,当时这里叫马堡,侵略这里的时候,这里的人也反抗,但是老百姓就是老百姓啊,毕竟和侵略军抗衡不了,死伤了很多,后来也就妥协了,日军就占领了这里!”马村长喝了一口胡辣汤,继续说道:“虽然这里当时还不算大,但是四面环山,是一个很隐秘的地方,日军当时是想现在这里秘密驻扎下来,稳定以后再做打算,他们最终的目的,就是攻打兰州啊!毕竟埋伏在这里,对于攻打兰州也犹如天降奇兵啊,日军驻扎没几日就动工盖了这个钟楼,至于干什么,我就不知道了,这里的人也都不知道,后来我们这里当时的村长叫:马国强,他偷偷的跑出大山,去给八路军带了口信,然后加入了当时甘肃四十多万人的抗日队伍!”马村长说到这,看着窗户,叹道:“我还记得当时我才没几岁,马国强带领着八路军来消灭鬼子,但是他牺牲在了这里,我当时躲在钟楼里看着他在钟楼墙下中弹身亡的,当时他抬头看到了我,我看到他的口型,是在说:打倒日本鬼子,保家卫国!!”说到这,马村长的眼睛湿润了。
我拍了拍马村长的肩膀,安慰道:“都过去了,日本鬼子早就滚回岛上去了,你也别太难过,毕竟你那时候还小……”
马村长双手揉了揉眼睛,“唉”的叹口气,点点头说:“嗯,过去了!要是啊,那钟楼的鬼是马国强,我就去跟他叙叙旧!”说完转头看向我,接着问道:“行不?大师!”
“这肯定没问题啊!”我连连点头。
马村长握住我的右手,眼含热泪的说:“大师!谢谢你,你救了我们整个村子啊!”
我赶紧连连摆左手,说:“这不对,这不对,我没说肯定能降服,只是来试试,毕竟我道行浅,但是我肯定尽力!”
“哎呀”老村长深吸了口气,说道:“尽力就好啊!来,老婆子,弄点好饭好菜,咱好好招待招待大师,晚上好捉鬼!”
“好咧!”马晓翠利落的答应了一声就走出门了,临出门前说了句:“我去搞菜,要酒不?”
我一听酒,连连摆手说:“大嫂,不要不要,我不胜酒力!”
而马村长却立马说道:“酒是一定要的,到寡妇家打来二斤,我要好好款待大师!多弄点肉来!哈哈哈!”
“好咧!”马晓翠应了一声就关门而去了。
我赶紧跟马村长说:“村长大哥,我真的没喝过白酒,不胜酒力啊!这酒喝多了,晚上可怎么抓鬼呀?”
墩子立马凑了过来,满脸堆笑,笑的都快看不到眼睛了,嘿嘿了两声,说道:“大师,这……这可是我们……村最……最高的待……待……待遇了,寡妇家……的……的酒,极……品!”
马村长哈哈大笑的指了指墩子,说:“瞧你这点出息,一提到寡妇家你就激动!不行赶明我给你说说亲吧!”
墩子一听立马脸红了起来,磕磕巴巴的说:“那……那……多不……好!我……我……”
“别我了!你去炕里消停会吧,磕磕巴巴的!”马村长拍了一下柱子,然后冲着我说道:“大师您不知道,这墩子就喜欢那寡妇,全村人都知道,我说提亲吧!他还不同意。”说完,马村长歪头冲着墩子说:“不行礼钱我给你出,咋样?”
我一听这是好事儿啊,也歪头看向墩子。
墩子被我俩这么一看,更不好意思了,墩子靠着墙根坐着,头几乎埋到了双膝里面了,小声的嘟囔:“我……我……我……其实……也……不……好意……思!”
“哈哈哈……”马村长爽朗的大笑起来。
看着墩子现在的表现,我也不禁的跟着笑了起来。
正午的这间破旧的土砖房里传来了爽朗的阵阵笑声……
催烟袅袅,这个砖土房已经在生火做饭,马晓翠忙碌的身影进进出出,我跟墩子、马村长在炕上聊起家常……
一番忙碌过后,马村长把桌子放到炕中间,拎上来马晓翠打来的白酒,白酒用一个类似于大的矿泉水瓶装着,上面手写着一张纸:2斤!马村长拧开了盖子,顿时一股浓香的酒糟味就浸满了整个屋子!
“嗯……好酒!寡妇的酒还是这么香!对不对?墩子?哈哈哈……”马村长贴近瓶口问了问,然后调戏的看着墩子。
墩子的脸又红了,说了句:“我去帮帮嫂子!”然后就蹦下炕,跑进了东屋的厨房。
他刚进去,马晓翠就从里面走了出来,手里端着两个菜,一个是木耳炒白菜,另一个是猪肉炒大葱。
马晓翠一边把菜放到桌子上,一边说:“又逗墩子,一天你无聊不无聊!”说完,马晓翠冲着我又说道:“别见怪啊,我家老马总逗墩子!”
我能看得出来,这个马村长是把墩子当成了自己的孩子了,马村长的孩子常年在外不回来,这老两口肯定很想念自己的孩子,而恰巧墩子年龄又差不多跟马村长的孩子一般大,所以马村长就特别喜欢墩子。
这时,墩子从东屋厨房出来,手里拿着一摞碗,一把筷子,放下以后,低头又进了厨房,我转头看向马村长,他看墩子的眼神里透着思念、无奈和一丝丝苦涩,看的我心头一酸,这老马家的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在外面那么多年了,都不知道回来看看,趁着还能见到亲人的面,好好珍惜,像我现在想见见父母都难了,不知道他们是在阴间等着轮回呢,还是在天堂享受,或者是已经轮回转世了,现在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思念至极……
我抬手拿起一个碗放在桌子上,又拿起一个碗放到马村长面前,借着提起白酒,“咕咚咕咚”的满上了两碗酒,然后放下白酒瓶子,端起酒杯撞了一下放在马村长面前的碗,说道:“小辈先干为敬,为我们的英雄马国强!我干了!!”说完,我抬起碗,“咕嘟咕嘟”的一饮而尽,一阵阵火辣辣的感觉从我的咽喉直到胃里,像是喝了一碗燃烧的火焰一样……
“好!!!”马村长拍手豪气的吼道,然后在一摞碗上面又拿下一个碗,倒满了酒,“哗”的一声洒在地上,吼道:“国强叔!敬你!救国英雄!!”说完端起自己面前的碗,同样一饮而尽……
“啊!!!好酒好酒!真是好酒!”马村长一饮而尽后吧嗒吧嗒嘴,赞不绝口以后,指了指了菜,说:“吃菜吃菜!咱们这地方小,穷!没有什么好菜,还望小兄弟将就吃点,咱俩先吃,菜还没上齐!”
我感觉到胃里、咽喉传来一阵阵热感,连脸上都热的发烫,这是我第一次喝酒,知道陕北人豪放,加上联想起我的亲人,所以我一饮而尽,没想到竟然是这种感觉。
马村长见我现在的样子,又爽朗的大笑起来:“哈哈!!!小兄弟,第一次喝酒吧?才一碗下去,这脸就红了?没事,多喝俩次就好了!吃菜吃菜!”
我摆摆手,没有说出话,感觉胃里的东西在往出窜,我赶紧捂着嘴跑到门外,“呕”的一声,吐了起来……
屋子里面出来了马晓翠的声音:“你看看你,人家不会喝酒你就收敛点,谁像你,上来就干啦?”
马村长的声音也委屈的响起来:“不是我干的,是这大师先干的,我一个长辈,能欠孩子酒嘛???”
我吐出来以后,感觉好多了,只是酒精味浸满了我的口腔,我晃了晃脑袋,用手抹了抹嘴上的残留物,起身走进屋子,对着马晓翠说道:“大嫂,我没事,你和大哥都是好人,都是好人!我就是不总喝酒,有点不适应,一会儿就好了。”说完我坐到了炕上,用筷子夹了一口白菜木耳塞进嘴里,咀嚼着……
马村长立马接道:“人家孩子说对,就是不总喝,一会儿就好了!”然后马村长将头转向我,笑呵呵的说:“吃菜,吃菜!多吃点……”
“嗯嗯……”我一边迎合着,一边不断的往嘴里塞,只有吃到胃里才觉得胃舒服些……
这时墩子从厨房走了出来,手里端着两个菜,放到了桌子上后,说:“这都不等我啦?都喝上了?怎么着?我听着都喝完一顿了?”说完就脱鞋上炕了,坐到了最里面。
马村长看着满桌的才,对马晓翠说道:“你再去打五斤白酒来,不!七斤!!今天我们要喝个痛快!!哈哈哈!!!”
马晓翠为难的看着我说:“这大师才来你就这么喝,就这二斤就行了,少喝点!”
我抬眼看着马村长兴奋的眼神,我知道,他是有种家人团聚的感觉,快乐无比,而马晓翠是有种心疼孩子的感觉,毕竟我和墩子都是三十几岁,墩子具体不知道,但肯定跟我也差不多,我们都像他们老两口的孩子一样,既然是孩子,这么多年了,就让马村长高兴到底!!想到这,我一边咀嚼食物,一边支支吾吾的说:“没事儿,大嫂,我真能喝,在我们那,我外号叫三斤,起步三斤白酒,没事儿,真没事儿!”
墩子瞳孔放大,惊讶的看着我,没有说出话来。
而马村长却再次“哈哈”大笑起来,爽朗的说:“老婆子,听到没有?三斤!人家起步三斤!!快去,在打十斤来!一醉方休!”
我有种吹牛不上税的感觉,十斤??加上这二斤,也就是十二斤,我们三个平均分一人四斤!白酒!!我想翻翻白眼晕过去得了,不过看着马村长眼神里透着难得的欣喜,还是说道:“一醉方休!不醉不归!!”
刚刚还是正午时分,在我们爽朗的笑声里,时间飞逝,外面已经擦黑了,我不知道吐了多少回,我唯一知道的是,不止一回!后来几次我只记得是马村长扶着我出去吐的,我们从抗战打鬼子,聊到***,从祖国的大好山河,聊到陕北民歌,那个下午,我唯一记得的就是马村长的眼神,是那么开心、那么满足,发自内心的愉悦,而笑声里,我其实知道马村长的思念之情,毕竟我们不是他真正的孩子!
我歪歪扭扭的倒在炕上,话已经说不清楚了,含含糊糊的乱语着:“我……我……睁……不开……眼……眼睛了!我先……睡……睡会,一会儿……快……快到点了……叫……叫我!我一定……定……定……给你们抓……了……这只野鬼!”说完我就沉沉的睡去了,什么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