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嘉没听清,回过头来,语气微微迷茫:“啊?你说什么?”
楚玄信还未开口,远处灯火一闪。
二人眼神浅浅对视一番,楚玄信一双醉人的桃花眼里映出柔嘉那机灵生动的双目,缓缓弯起了嘴角。
柔嘉对上他那张美到离谱的俊脸,心脏也不由得跟着小鹿乱撞。
还好,夜色很快又恢复一片漆黑,掩盖住了她脸上微红的异样......
楚玄信脸上浮起笑意,在他还没有对外放出自己病得要死的消息之前,对着他脸红心跳抛媚眼的小姑娘,不在少数。
他对此早就见怪不怪了。
可不知道为何,自打摔进眼前女子的土炕上起,就莫名其妙地觉得:她威胁要杀我,生气骂我,害羞看我的时候,竟然都还挺有意思的。
回了洛城后,本想着安排人去接她入府。
却没想到她不仅紧随其后也来了洛城,还成了祝丞相的嫡女,阴差阳错的,他想到了和祝家的那份的婚约,也就顺水推舟定了下来。
今日来这相府,原本是要取些东西,却意外看到她演了那么一出戏,只好出手帮她一帮。
楚玄信眼下瞧着她羞红了脸的模样,实在好玩,一时兴起,说道:“看来姑娘对我的相貌很是满意,想看就大大方方地看,在下并不介意。”
“切......谁看你了,自作多情。”
柔嘉轻咳一声,回过神来,坚决不承认,装作一副十分镇定的样子,只顾闷头往前走。
楚玄信拎着纱帐跟在她身后像狗皮膏药一样寸步不离。
虽然挨了骂,他心里却并未觉得被冒犯,恍惚间觉得自己好像太后宫里养的那只大狗一样,好爱犯贱。
二人连体婴似地出了假山花园,蹑手蹑脚地回到橙园。
小小的橙园一片寂静,几个丫鬟丝毫不知道府里发生的事情,睡得正香。
楚玄信看着家徒四壁的小屋子,抽了抽嘴角:“丞相府的嫡女就住这里?”
夜风吹了一路,柔嘉内心早已恢复平静,手脚麻利地把已经快干的纱帐挂上床。
语气平淡道:“丞相嫡女怎么了。谁说高门大户的人家都过得好?你看那七王爷,比我还要尊贵,照样快要死了。”
楚玄信:“......”
说话间,柔嘉已经挂好帐子。
屋外的月亮不知什么时候又从云层中爬了出来。
回过头来,借着月光来瞥他一眼,后者正坐在那掉了漆的桌子前,自顾自地倒了一杯凉茶,喝得有滋有味。
柔嘉抬脚朝他走了过去。
楚玄信喝完茶,刚准备站起身来告别,见她走上前来,有些不明所以,只好站着未动。
柔嘉抬手就要扒他的衣领子。
楚玄信略一愣神,不知道她要干嘛,干脆张开双手,一副任君采撷的样子。
柔嘉被他这个动作再次搞了个红脸,暗骂一声妖孽。
硬着头皮扒开他的衣襟,看他胸前的伤口,没出血没发炎,长势良好,便放下心来。
伸手扣上他的手腕,唔,蛊虫的气息已经几乎摸不到了。
前世的职业病,加上医者仁心,救了他,就忍不住想负责到底。
检查完毕,她认真说道:“你体内的蛊王之毒差不多已经解了,就这两日,如果吐血,不必担心,那是虫子的尸体。”
“等吐出瘀血之后,连续半年,取龙脑香和安息香各半,做熏香佩戴,每日里以糯米清汤做茶饮服用,就能去除剩下的余毒了。我说的这些你最好都用脑子记下来,你也看到了,我这里没有笔墨纸砚。”
楚玄信面上平静,听得仔细,眼神里多了几分探究。
这几个月来,自己的精神和身体越来越差,太医院的大夫们一个个来看过也不见起色,他甚至也以为自己时日不多了。
不然,以他的身手也不会沦落到连两个杀手都对付不了的地步。
可如今听这小丫头的意思,竟然是中了蛊毒吗?
那她又是如何看出来,如何化解呢?
但探究归探究,他却丝毫没有怀疑眼前女孩说的话,毕竟那晚过后,他身体里那种困顿感,是真的消失得无影无踪。
柔嘉说完这些,顺势在桌子边坐下,自顾自地斟了一杯茶水,冲他挥挥手:“以后注意点,别再中毒了。”
楚玄信听出她话里关怀的意思,也跟着她一起坐下。
目光落向她,语气自是正经了几分:“受教了。姑娘救命之恩,在下无以为报,你若是有什么要求,不妨讲一讲,我或许可以尽力为你做成。”
黑夜里,他离得很近。
她不知怎么的微微有些慌乱,偏过头胡乱应付道:“你也看见了,我穷成这个样子,你还不如把诊金给我,记得是三倍诊金啊。”
楚玄信轻笑一声:“诊金是一定要给的,算不得什么要求。除了这个呢?”
“叩叩”
柔嘉正要说不必了,外头响起了两声敲门的声音,紧接着想起绿竹有些紧张的声音:
“小姐,您睡了吗?大小姐院里好像说是遇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您要不要过去看看。”
柔嘉顿了顿,放下茶杯,冲门外说道:“叫我去做什么?我又不是道士。”
绿竹想了想好像是这个理。
便又说道:“小姐,时辰不早了,您早些休息。”
柔嘉唔了一声应下了,再回过来看的时候,楚玄信已经不在屋里了,只剩一扇未关严的后窗。
她默默坐了会儿,心思平静了不少,躺在床上睡着了。
明月苑里仍旧是鸡飞狗跳。
祝凤桐被吓得已经有些魔怔,嘴里不住地重复着:“啊,有鬼,有鬼,我不是你女儿,我不是你女儿......”
顾氏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女儿,焦虑不安又心疼:“桐儿,莫怕,娘在呢。”
一边说着,一边接过王嬷嬷手中的热帕子擦着祝凤桐额头上的冷汗。
祝凤桐什么也听不进去,窝在顾氏怀里,指甲还不住地抓挠着手臂,眼圈红红的发抖。
祝成景皱起眉头,他是根本不信什么鬼神之说的。
眼见妻女哭成一团,心下什么烦闷,声线绷的低沉严厉:“去搜院!我倒要看看谁敢在我相府大小姐的院子里装神弄鬼!”
语气里带着那副洞悉一切的犀利与极度自信。
门外的小厮得了命令,立即四散开来,细细搜查着。
顾氏毕竟是个深宅妇人,听完杏雨汇报的经过,再加上女儿断断续续的呓语,心下有些游移不定:
凤桐话里的鬼分明说的就是李氏啊,李氏跳湖自杀死了这么多年,难道一直阴魂不散?
可这么多年一直都好好的,怎么今天突然就闹了起来?
同样这么想的,还有跟祝成景前后脚过来的春姨娘。
春姨娘悄悄地打量着一屋子的愁云惨淡,忠厚老实的脸上陪着些小心。
嗫喏着开口道:“眼见咱们大小姐被吓成这样,妾身实在是心疼。今日四小姐回来,......莫不是冲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