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张家少爷失踪的消息不胫而走,张家的人着急连寻的报了官,这事整的高缙头大如斗,他又不能直接和张家人说张文贵被东厂的人抓走了,只能口头糊弄着。
两面夹馍的事情让高缙一早上都没什么心情。
“老大尝尝这里的油饼。”何乔倚将切好的油饼放到江半夏面前:“刚炸出来还是酥的。”
江半夏用筷子捡起一块塞进嘴里,现炸酥脆的油饼入口,她瞬间亮了眼睛。
晋地的食物大多酸咸,她基本都吃不惯,没想到今日这油饼还能入口。
“多吃点。”何乔倚把桌上的油饼全切好,尽数放到江半夏的盘子里。
见此,坐在对面喝稀粥的杨一清不满的咳嗽了一声,油饼他还一口都没吃呢,这两个人简直不把他放在眼里。
“杨大人,怎么突然咳嗽了?是哪里不舒服?”何乔倚忙关怀道:“过几天我们就要走了,您可别再病了。”
这话说的巧,让杨一清接不下去,他放了夹咸菜的筷子左右瞧着这两个人。
昨天晚上吉咸酒楼张文贵被抓时他就被那几个东厂番子客套的请走了,所以后面东厂的人干了什么他一概不知。
这会儿想起来,心里别提有多抓心挠肺了。
“老大,你说姓朱的那两个上官最近是处理什么事去了?”何乔倚小声问道:“怎么一直没见着人呐?”
江半夏也颇为不解,这两位姓朱的上官行事很神秘,听斐乐讲朱湖、朱潭是宗亲,走的是南镇抚司的路,同他们不太算是一个系统。
就像是东厂和锦衣卫,东厂的人能调动锦衣卫但也不代表锦衣卫会听东厂的话。
南北镇抚司也一样,两边的长官都是各有各的心思。
何乔倚猜测道:“难道最近又有锦衣卫的大官要落马了?”
“闭上你的嘴,不会有人当你是哑巴。”江半夏给了何乔倚一个大大的白眼。
北镇抚司讨论南镇抚司的事本身就是种逾越,还是少提为妙。
这边江半夏等人在优哉游哉的吃着早饭,那边张文贵的案子出现了转机。
俗话说的好无巧不成书,那几个黄花山山贼被暂押至斐乐下榻的驿馆,因为驿馆地方有限就同前日抓的贼人关在一起。
谁能想那前几日抓住的贼人竟是黄花山的二当家!
“瞎猫碰上死耗子。”斐乐脸上的笑容止不住的溢了出来:“真是天助。”
不过这黄花山的二当家不是去京都越诉了吗?这个时间点怎么又回到了太原府?
被几个番子压在地上的背剑少年表情颓唐,他是去京城越诉了,结果每天蹲守在大街上愣是没有蹲到能够投状子的清官,机缘巧合之下他认识了马文瑞,一个自称是大皇子表弟的人。
当时想着有马文瑞帮他引荐大皇子,这个案子就稳了。
结果马文瑞竟死了?还死的不明不白!先别说他的案子无望就连他人在京都的安全都无法得到保障,万般无奈下才回了乡。
想到这里背剑少年忍不住哭了起来,哭的心肝俱裂。
他觉得自己太没用了。
斐乐被这个少年哭的太阳穴突突跳起,旁的番子见状立马拿抹布将那少年的嘴堵住,烦人的哭声这才止住。
“现在有个机会就在你面前。”斐乐缓声道:“只要你将张家通敌的证据拿出来,就能报仇。”
被堵住嘴的少年唔唔了两声,也不知道是同意了还是没同意。
“机会就只有这么一次。”斐乐示意旁的番子取了塞嘴的抹布。
背剑少年冷静了下来,他盯着斐乐道:“你们是什么人?”
原来说了半天这人还不知道他们是谁啊?
“我们是什么人?”斐乐道:“专管谋逆妖言,你说我们是什么人?”
背剑少年脑袋瓜子一转,想都不想脱口而出:“你们是东厂的公公!”
啪,当即他脸上就挨了一巴掌,这巴掌力道十足,背剑少年的脸立马肿了起来。
他肿着张脸再道:“难道是西厂的公公?”
啪又是一巴掌,彻底将背剑少年打懵了。
几个东厂番子面色阴沉,这个小子也忒不会说话了,他们几个长得就那么像太监吗?
斐乐制止道:“行了。”
他言简意赅道:“你也甭管我们是什么人,你若是想要报仇亦或者申冤,就将手中的证据交出来。”
背剑少年犹豫了,他不确定这些人会不会像马文瑞一样骗他。
“除了我们你别无选择,好好想想吧。”斐乐背着手走至窗边,既然人已经到了他的手上,也就不急于一时。
*
京都,司礼监。
曹醇作为司礼监的秉笔,每日协助批红外还要处理内阁递上的奏疏甚至还需向各地寄发上谕,他手下过的事纷繁复杂,小到内衙用度大到国计民生,一日都拖不得,所以曹醇轻易是离不开京都的。
“干爹,苏州织造的卢公公来信。”小太监小心翼翼的将手中的信封呈上。
那封信十分厚实,也不知写了多少东西,竟能将信封撑成这个样子。
曹醇像往常一样用玉刀将信封划开,他瞥了一眼信封里的东西:“送信的人走了没?”
“回干爹,信是同奏折一同收讫的,送信的人应该刚走。”小太监诚惶诚恐道。
曹醇一拍桌子道:“还不去追!”
小太监被吓着了,拔腿就往崇文门方向跑。
敞开的信封像大肚子将军一样大大咧咧的躺在曹醇的桌子上,里面装的全是面额千两的银票,厚厚一沓,大约万两有余。
曹醇与苏州织造太监卢堂交情一般,此人之前在司礼监是个随堂太监,后来这卢堂也不知做了什么事被外放到苏州当织造,去了有两三年了。
一般来说司礼监的秉笔与随堂太监绝不会外放,盖是因为他们身上的所担负的职责是关乎整个大铭政务的下达与运转。
随堂太监就是备用的秉笔,等上面的人空下来他们就会补上去,这波人离权利最近,也最会来事,就拿苏州织造卢堂来说,他说话做事很有自己的一套,逢年过节上下打点也从未落下,就连老祖宗都称赞此人有心。
但曹醇对卢堂感官一般,今日突然寄来这样一封塞满银票的信笺,实在让人难以琢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