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半夏使了点钱叫了两个年龄稍大的窑姐跟着一同去赌坊,一红一绿两道倩影将杨一清夹在中间,颇为惹眼。
“老大,你好歹找个年轻点的。”何乔倚拉着江半夏慢了半步,他小声道:“弄两个老姑娘,这不是在膈应杨大人吗?”
何乔倚将声音压得很低,但即使是这样那两个窑姐也听到了,两个人一回头对着何乔倚翻了一个大白眼。
“我们姐们也才四六年华,怎么就叫老姑娘了?”穿绿衣服的窑姐一扬帕子对着杨一清撒娇道:“公子,您看他们~”
窑姐面上的粉不受控制地往下掉,扑簌扑簌地好似面粉,看的杨一清脸上的表情近乎僵掉了。
“四六年华?”杨一清急中生智转移话题道:“在下记得只有二八年华这一说法...四六是什么说法?”
“二八一十六。”红衣服的窑姐故作娇羞的捂着嘴笑道:“四六不就是二十四嘛。”
杨一清:“...”
“咳咳咳。”跟在后面的江半夏憋笑道:“这不挺有意思的。”
何乔倚看了看前面的窑姐又看了看江半夏,他不可置信道:“老大,您该不会是喜欢这样的吧?”
不知道何乔倚的眼睛是怎么长的,哪里看出她喜欢?她明明是看窑姐年龄大了不好赚钱,所以才叫了两个大一点的。
江半夏莫名其妙的看了一眼何乔倚,她有些怀疑自己当初的眼光,怎么就挑了何乔倚这样的憨憨帮手。
几个人‘悠悠闲闲’的晃到开元赌坊门口,何乔倚佯装惊讶道:“这里竟然有这么大的一家赌坊!”
“小哥少见多怪。”穿绿衣服的窑姐一挥手帕哎呦道:“这里可是我们阳曲县最大的赌坊,里面好玩的紧。”
“是...吗?”杨一清梗着一张脸,让自己尽量表现出很感兴趣的样子。
“公子可以进去玩一玩。”两个窑姐一左一右的拉扯着,那模样像是使出浑身解数般,可她们抓胳膊的手却是颤抖的。
显然是十分害怕这家赌坊。
“公子,我们进去吧。”江半夏弯腰哈背的奉承道:“您来阳曲还没好好赌过一场呢。”
“那我们进去。”杨一清紧张的打着扇子,他硬着头皮往里面走。
才刚跨过赌坊的门,就有两名衣着考究的接待小哥迎了上来:“几位可有帖子?”
那两位小哥笑容可掬,形容有礼,气质不太像是赌坊里的接待。
“帖子?”杨一清头上开始冒汗,这里怎么会要帖子?
看杨一清被问住了,江半夏立马上前解围,她佯装惊讶道:“两位小哥,我们是今日才到阳曲县,这里耍钱玩竟还要帖子?别处我们也没听闻有这种规矩啊?”
“是我们失礼了,以为几位是来找我们家少爷的。”两位小哥相互对视了一眼,他们伸手延请道:“几位请跟小的来。”
杨一清僵硬的点了点头,他在两个窑姐的搀扶下进了开元赌坊。
乍一进去,他们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这天下赌坊里面竟如此之大!纵深看应该是不少于三进的院子。
过了影璧迎面就是一座假山,这种园林的营造风格与阳曲当地的建筑风格格格不入。
更...更像是江南匠人做的宅子。
江半夏轻手敲上假山,这假山石孔洞多而透,摸上去纹理略粗,远观又瘦又透,是太湖石无疑。
将如此之大的巨石从太湖运到太原府,其中所要耗费的人力物力是绝对不敢想的一个数字,江半夏开始对这家赌坊产生了兴趣。
越往里走,廊道上的雕花就越来越精致,那两个小哥将江半夏等人带到了一间大屋子前。
他们还没进去,赌徒们喧闹的声音就从里面传了出来。
“几位客人,这是牌子。”其中一个小哥捧上一枚写了数字的牌子道:“这是我们赌坊的凭证,一人只能有一个。”
跟着杨一清的两个窑姐连忙摆手,她们谄笑道:“我们不赌,只看。”
杨一清接过牌子,他翻看了一遍,那牌子上写得是丁四十二,应该是用来计数的。
“祝几位玩的愉快。”两位接待小哥笑容有礼的退了出去。
江半夏与何乔倚面面相觑,这家赌坊看样子管理的还挺严格的,绝对有猫腻!
屋子里乌烟瘴气,里面的赌徒成堆成堆的围在一起,叫喊呼喝声此起彼伏。
杨一清呆了,他也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不太清楚应该怎么玩。
“杨大人先去玩骰子那里。”经常留恋赌坊的何乔倚在后面小声道:“咱们先从最基本的玩起。”
这间屋子四周角落里站满了打手,光是看那些打手的块头,这些赌徒们就不敢放肆,所以总体来说这里的情况还算和谐。
正当杨一清要往玩骰子的地方挤,赌徒中突然爆发出了一阵哀嚎声:“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小!”
那声音歇斯底里,而后戛然而止,像被掐住了喉咙般。
“还赌不赌?”一旁的赌徒将发出声音的那个男人推开道:“不赌滚一边去!”
那男人被推到了地上,正巧趴在了杨一清的脚下。
后面跟着的何乔倚一探脑袋瞬间乐了,这不就是刚才在花楼前卖老婆的那位嘛。
那赌徒也不管自己摔的怎么样,手忙脚乱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又扑回到赌桌上。
“没钱滚开!”旁边的赌徒将那个男人挤开。
“我...”那个男人停了片刻咬牙喊道:“我有钱!”
那桌的赌徒用鄙夷的眼神看着他:“老婆都卖了,陈三你哪里还有钱?”
“我就是有钱!”陈三冲到赌桌前,他双目通红似被刺激到了,连喊:“我还能赌!”
庄家皱眉停下手中摇骰子的动作并鄙视道:“陈三,银子都输完了,你拿什么赌?”
陈三一拍桌子道:“我...我拿自己赌!”
何乔倚目瞪口呆道:“这个陈三是疯了吗?刚卖了他老婆这又要来卖自己?”
“他已经失智了,人一旦陷进了‘赌’,就会为之发狂甚至家破人亡。”江半夏轻声道:“赌徒们总想着自己下一把能翻盘,所以会倾其所有。”
更何况是陈三这种的,已经到了穷途末路的地步,只能一条路走到黑。
“太疯狂了。”何乔倚咂舌。
这种风险的对赌,不光赌徒会这么做,朝中的政客们也会押上身家性命去赌,赌到底谁会赢。
成功,则荣华富贵享不尽,失败,那就是满门抄斩。
从某一方面来说,他们比赌徒更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