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春第一件大事,就是肃清茶马一事,朝中上下人心惶惶,陆埕作为锦衣卫里有实权的几个指挥使之一,他的突然消失,引起了很大一部分人的恐慌。
这些人当中就有田金宝,河州茶马司兼理马政的总管太监正是他从御马监出去的人。
如今陆埕莫名不见了,也就间接证明庆文帝是派了锦衣卫暗查茶马一事,他心下发慌,所以早早就让人潜伏在陆府附近,一旦有陆埕的消息好能及时来报。
朝中风雨欲来,但此时陆府上下却洋溢着往日没有的喜庆,陆夫人王氏一脸喜色,她唤了丫鬟婆子将茶点备齐,自个也拿出平日舍不得穿的衫子。
自上次殷府的赏花宴一过,陆夫人就开始在家里等媒人上门,那日殷老夫给她透了口风,应该是看上他们家的蔓儿姐了。
“夫人,这样顶妥当。”孙婆子手持铜镜帮着陆夫人将鬓角的碎发掖整齐了:“卫夫人还在前厅等着您呢。”
“这就去。”陆夫人喜气洋洋的扫了一眼托盘里的大红缎子,她道:“一会儿叫蔓儿姐也到前面来见见卫夫人。”
“哎,好嘞。”孙婆子满口应道。
前厅坐着的卫夫人吃了半盏茶,就见陆夫人娉娉婷婷的踱步而来,她脸上带着笑,连忙起身相迎。
“请坐,请坐。”陆夫人一脸喜色,她坐上主座右手边的那把椅子。
“陆夫人儿女双全,实在令人艳羡。”卫夫人连忙道喜:“我今日受殷老夫人所托,前来说亲。”
在来时,卫夫人递上的拜帖已经写明上门拜访是为何事,但陆夫人还是按照流程寒暄道:“是说与我们家蔓儿姐的?”
“正是。”卫夫人笑道:“天大的好姻缘呐。”
殷阁老在朝中的地位举足轻重,朝中很多人都要买他的账,更何况殷家请了正二品大员的夫人来说亲,足以可见对这门亲事的看重。
陆夫人自己心里也很满意,蔓儿姐脾气虽然急了些但性子却还不错,嫁到殷阁老家正正好。
两位夫人在厅堂里有说有笑,从儿女亲家之事又说到了各自的丈夫。
反观前厅的喜气洋洋,后院里气氛就不太好了,陆蔓一连砸了好几个花盆,她气母亲为她的寻的亲事。
殷平夷在京都里是何种纨绔,她母亲难道不知道吗?非要将她往火坑里推。
“二小姐,卫夫人还在前厅等着呢。”孙婆子好声道:“夫人也是一片好心,嫁到谁家夫婿都是要纳小妾的,还不如选个富贵的。”
陆蔓撇了嘴道:“我不去。”
“天下的男人都是一个样。”孙婆子苦口婆心的劝道:“二小姐何必这么固执。”
正当陆蔓张嘴想反驳时,她的余光扫到了溜猫的江半夏以及一旁骚包的谢绯。
陆蔓猛地向前走了两步,伸出胳膊拦在谢绯面前,气势汹汹道:“听三弟说,谢小郡王最近想娶妻?”
谢绯被突然冲出来的陆蔓吓了一大跳,他道:“对呀,我爹想我明年抱上儿子。”
“那...那...”陆蔓咬着下唇,她鼓起勇气道:“你娶我怎么样!”
与其嫁给殷平夷那个不学无术的纨绔,还不如嫁给小郡王,最起码她大哥都说小郡王人品不错。
“?”小郡王当即就被说懵了,第一次遇到如此生猛的姑娘,而且还是认识的。
…
孙婆子跟在后面很是碍眼,江半夏开问口道:“今日怎么没有见夫人?”
“夫人正在前厅与卫夫人商量婚贴。”孙婆子毕恭毕敬的回道。
听孙婆子这么一说,江半夏立马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她道:“这里没你什么事了,先下去。”
“可...”孙婆子张口就想反驳,可她对上了江半夏冷漠的眼神,被吓得说不上话来。
孙婆子只得熄了声灰溜溜的走了。
“别开玩笑了。”谢绯反应上来道:“我拿你当妹妹,你要我娶你?”
本来说出那句话就耗尽了陆蔓所有的勇气,现在又被谢绯拒绝了,她的眼泪止不住的眼眶里打转。
这一刻她是真的绝望了。
铜钱耸了耸它浅褐色的大鼻子,仰着毛绒绒的大脑袋盯着陆蔓一直在看,突然它向前踱了两步,撒娇似的靠在陆蔓的怀里,前爪亲昵的蹭了蹭陆蔓的脸颊,似乎是在安慰。
陆蔓被突如其来的大猫撞的向后退了两步,一时间眼泪也忘了流,抱着铜钱就是一阵揉。
“这就不哭了?”这下轮到谢绯目瞪口呆。
“铜钱平时不喜欢有人摸它。”江半夏解释道:“蔓儿姐追它追了好几天了,今天能摸上铜钱,所以...蔓儿姐应该是开心了。”
玩了一会儿铜钱,陆蔓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她将说亲的事情又重复了一遍。
“嗨,多大点事,用得着哭嘛。”谢绯宽慰道:“现在才讨了婚贴,还没正式相看,也没合婚你怕什么,再说殷阁老家也未必能看的上你。”
前面谢绯说的话还挺中听的,等话到了后面,怎么味道都不对了。
“你...!”陆蔓气找不到词来骂谢绯。
“小郡王说的有一定的道理。”江半夏开口道:“这门亲事你父亲一定不会同意。”
“为什么?”陆蔓将视线转向江半夏,她满脸疑问,按理说与殷阁老家结亲对父亲的仕途应该很有用,怎么会不同意?
“锦衣卫是谁的锦衣卫?”江半夏问道。
“当...当然是皇上的。”陆蔓不明白江表哥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
“你父亲身为锦衣卫里的高官,他效忠的是谁?”江半夏又问道。
这次陆蔓很快的就反应了上来:“还是皇上。”
“殷阁老是朝中高官,你觉得今上愿意让陆家与殷家结为秦晋?”
“不愿意。”陆蔓缓缓摇头。
今上当然不愿意,原本锦衣卫只效忠与他,若与殷知曾家有了说不清道不明的裙带关系,恐怕会做出背主的事情。
设立锦衣卫的初衷就是为了威慑朝中大员,若是两方勾结在一起,其后果可想而知。
“所以,你在担心什么?”江半夏笑道:“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多写几封信,让陆叔叔知道这件事情,这样既可以解决问题,又不会使你母亲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