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的人等着押陆荇回去复命,便不于江半夏多说,押了人就要走。
还处在震惊状态下的陆荇突然抓住江半夏的胳膊,两眼含着泪:“表哥,记得叫我爹捞我!捞我啊!”
说完之后陆荇便抢在大理寺等一众应捕前冲出房门,一边走还一边喊着:“不必押着我,我自己会走!”
大理寺的应捕们莫名其妙的看着陆荇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
陆府的三公子怕不是脑子有问题?众人纷纷想起前几日京都里关于陆荇分桃断袖的传言。
该不会都是真的吧?
又想起刚才陆荇看他们的眼神,应捕们纷纷打了个激灵,自觉与陆荇隔开距离。
“哎,你们不是要抓我去大理寺嘛,怎么都不走了?”陆荇回头,他冲着那群应捕们咧嘴笑了起来。
原本陆荇就是一张雌雄模辩的脸,他这一笑,不说惊艳了最起码养眼,结果众应捕如见鬼一般,各个尬着一张脸,就连语气也客气了,生怕陆荇看上他们:“三公子先请。”
陆荇平日里就是个混世魔王,除了给他爹找麻烦就是到处惹是生非,大理寺的应捕们都听过他的名声。
拿了银票的捕头难免拿人家手软,路上就和陆荇聊了起来:“你这次可惹了大麻烦,东林先生来了京都!”
“我没杀人。”陆荇毫不在意:“我要是想杀人才不用这么麻烦,东林那老头来了又怎地。”
捕头不赞同陆荇的话:“指认你的正是你的同窗,三人成虎的事情三公子定是听过,人言可畏呐。”
“那就结了呗。”陆荇掏了掏耳朵:“定是他们平日与我处不到一起,又气不过我,故意指认冤枉我。”
如此谬论,做了这么多年应捕人的捕头还是头一次听,他摇头表示不赞同,死的可是东林书院的学生,虽然平日在书院里藉藉混日,但好歹是个喝墨水的文人,此事恐怕不得善了。
......
这群大理寺的人浩浩荡荡的从陆府拿了人,徐管家第一时间就遣人通知陆埕,消息才传了出去。
“夫人哪里去了?”江半夏问道,硕大的陆府平日顶事的人今日都不曾见到。
“夫人带着二小姐一大早和太平侯家的夫人去观音寺上香去了,恐怕晚上才能回来。”
江半夏若有所思的应了一声,她将视线转到一旁,就看见侍剑乖巧的站在原地,双手紧紧握着刀,陆荇走的时候特地嘱咐他不要胡闹,乖乖呆在家。
她站在侍剑对面,开口道:“你听得懂我说话。”
侍剑依旧保持刚才的姿势一动也不动,根本不理会江半夏。
“想要将人从牢里捞出来,你就去做一件事。”江半夏不管侍剑到底有没有在听,她直言道:“现在立即去观音寺保护陆夫人。”
“言尽于此。”她说完转身对徐管家道:“备马。”
傍晚时分,街上人群稀疏,策马狂奔的江半夏从人群中窜过,再过一个时辰宵禁就要开始了,所以她必须抓紧时间,赶在大理寺提取证人前到北镇抚司。
原本这种案子锦衣卫接手了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谁想中间杀出了东林书院的人,今上对东林书院的态度不甚明了,就拿今日的事来说竟为了避嫌,将案子转给大理寺。
简直不可思议。
江半夏轻车熟路的将马拴住,她急行至诏狱,早上她才来过,里面的人认得她。
“江小兄弟,你怎么来了?”那人十分惊讶。
“奉林总旗之命,前来问些话。”江半夏感叹道:“这三人嘴太硬,到现在都不肯开口。”
“这么晚,江小兄弟真是辛苦了。”那人并不质疑江半夏的话,像这种半夜审讯的事情常有发生,审犯人和熬鹰一样,对方扛不住了什么都会招。
江半夏脸上带着笑谢过开门的锦衣卫。
太阳落山,诏狱里更显阴森,江半夏凭着记忆走到关押那三人的地方。
豆大的烛光照亮她脚下的一方天地。
“大...大人!”原本歪斜在地的男人当即爬了起来,他匍匐在地,颤抖的身体已经出卖了他的情绪。
他怕,他的脑海里浮现的全是江半夏手拿烙铁咧嘴一笑的阴森模样。
“叫什么名字。”江半夏开口。
“小人,小人贱名崔奉亲。”男人诚惶诚恐道:“早上惹大人嫌弃的是小人的弟弟崔奉斤。”
江半夏目光扫过崔奉亲的脖颈,她突然有些烦躁,若是早上直接将这三人弄死,后面也不会有这些麻烦。
“之前找你们的那个男人,你还记得长什么样?”江半夏耐住性子问道。
“他蒙着脸,又穿着斗篷...”崔奉亲的语气渐渐变弱:“从背影看,小人...小人觉得有点像陆三公子。”
“有点?”江半夏冷声反问。
“不...不是...”崔奉亲额头开始冒出冷汗,他立马改口:“小人似乎想了起来...那人的个子很...高。”
江半夏冷哼了一声。
趴在地上的崔奉亲连道:“小人记差了,小人记错了,那人个子很矮...很矮,和陆三公子完全不像。”
“记住你自己说的。”江半夏右手扶上腰间的佩刀,漫不经心道:“若是不小心忘了,我不介意让你尝尝诏狱里的家伙什。”
“是,是,是。”崔奉亲被吓的手抖脚抖。
“管好你的人。”江半夏冷声道:“别的也不需我多说。”
“大人...大人放心,小的明白。”崔奉亲磕头如捣蒜。
她不相信任何人,崔奉亲因为她的威逼利诱改了口,若是到了大理寺再因为旁的原因再改了口,陆荇是洗都洗不干净。
不过也只能这样,杀了崔奉亲母子三人不切实际,而且...而且明显是有人要整陆埕,借此事开刀。
江半夏望向幽深的北镇抚司衙门,目前明面上她和陆埕是一条船,一旦陆埕翻了船,她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最起码,她在曹醇手中就会失去价值,一把失去价值的‘刀’,其结局可想而知。
无论如何,她必须保住陆荇。
整个朝堂的水深不可见,一个东林书院的山长就能令今上将案子转给大理寺,其背后所展现的势力盘根错节,可怖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