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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舒读书 >  八卦禅 >   第12章 伤别离

四年的大学生活,四年的美好年华。

当这美好年华行将离去之时,又显得那样的弥足珍贵,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那么的甜蜜,那么入脑入心。

紫美和宇恒并排坐在教室讲台上,抱着双膝,下巴靠在膝盖上。就这样,两人静静地坐了足有半个小时,不说话,静静地想着心事,静静地享受着沉默的幸福。

他们是刚刚参加完班里的聚餐活动之后,来到教室里的。聚餐是傍晚时分,在学校酒店里举行的。学校酒店设在净月潭旁边,是学校的招待所,兼商务实习基地。房间是学校免费提供的,饭菜是系里提供的。同学们准备了啤酒,甚至还有两瓶白酒。在东北地区,白酒是冬季必备的越冬物资,道地的高粱酒,纯粮洒,就一口酸菜,再来一大口猪肉炖粉条,喝上一大口高粱酒,火辣辣,一线喉,香浓浓,不上头。

外语系分管后勤的高青山副主任,挥毫泼墨,写了锦绣前程四个大字,赠送给了93(2)班,宇恒代表全体同学接受高主任的墨宝。高青山是市里着名的书法家,同学们早就准备好了本子,一拥而上,请他题字。

这是外语系历年毕业场景的一道美丽风景线。

吴老师用流利的英语致词,大意是学校是东北地区一流、全国排名靠前的外国语大学,是211大学。在四年学习时间里,同学们刻苦努力,全部完成了学业,具备了用外语与国际友人交流的能力,期望同学们毕业后,在各自的工作岗位上,用大学所学,努力工作,团结同志,为国家、为社会做出应有的贡献,做一个对社会有益的人,做一个对家庭负责的人。希望同学们在今后的工作中,利用工作、出差的机会,常回母校看看,也多向社会各界推介母校,让母校以有你的成功业绩而自豪。

之后,就是告别晚宴了,大家推杯换盏,礼尚往来,你敬我一杯,我敬你一碗。有喝醉的,拉着彼此的手,拍着彼此的背,道不尽的深情厚意。也有情侣,躲在角落里,抱头倾诉。

晚宴结束后,盛夏对紫美说:“紫美,去跳舞吧,纪念舞会!”

“好勒。”

紫美站起身,寻找舞伴。忽然,她的手被捉住,扭头一看,是天宇恒。天宇恒不说话,拉着她的手直奔实习教室,盛夏看了他们一眼,苦笑了一下,自言自语道:“明天就天各一方啦,珍重吧,我们的班长和团支部书记。”

紫美被宇恒拉着进了教室。教室里灯火通明,没有人,同学们跳舞的跳舞,散步的散步,只有他们俩才来到教室。

紫美在教室里转了一圈,在讲台上坐下,宇恒坐在她身旁。

“紫美,毕业想干什么工作?”

“我姨父帮我在家乡的一家电子公司找了份工作,也不知道具体干啥,你呢?”

“我想自己创业当老板。”

“啊?找份稳定的工作多好,每个月拿工资,不用风里来雨里去的,多好!干嘛要自己创业啊。”

“你不知道啊,今年我在广州实习期间,看到那里的经济发展速度,简直是日新月异啊,比内地快了不止两倍三倍。广州私人企业非常多,很多老板都是年轻人,轿车坐着,大把大把的钞票赚着,多气派!不比每个月拿几百块钱的死工资强?”

“创业当老板,我可不敢想。宇恒,祝你成功。”

“不当老板,可以当老板娘啊。”

“啊?你什么意思?”

“我,我我……”天宇恒语无伦次,脸憋得通红,完全不是班长平时那洒脱大方的样子。

紫美似乎明白了宇恒的意思,低着头,听自己的心跳。

天宇恒猛得抱住了紫美,紫美一惊,无力地反抗了几下,便停止了挣扎,任凭宇恒紧紧拥抱着。

紫美工作的电子公司是一家三来一补工厂,主要对外加工、组装电话、电脑、电视机、电冰箱等线路板之类的产品,客户大多数是外国人。

紫美不懂电子线路,但懂外语。她主修英语,兼修了韩国语、德语。公司的主要客户是韩国人,大学里的功课没有白费,兼修的韩国语让紫美有了用武之地。

一次,市领导接见一个重要的韩国客户,这个客户是韩国河南市的,叫尹铁锤,要在市里建一家纤维印染厂。这是市里重要的以商招商项目,但是个污染项目。在选址问题上,尹铁锤和市里、省里相关部门反复拉锯,终于选定在西部山区一处废弃的矿坑,而且需要建设污水处理厂。对建设污水处理厂一事,尹铁锤向市长求助,说污水处理厂建在地势低洼处,求之不得,是件大好事。但印染厂不能建在低洼处,需要大量的土石方,把原来的大坑填起来才行。

市领导满面春风,说尹先生能来市里投资,既给市里增加了税收,又帮助市里带来了大量工作岗位,我代表市委、市政府表示热烈的欢迎。希望尹先生以本市为第二故乡,加大投资力度,建设好美丽的第二故乡。当然了,在项目建设过程中,难免会遇到这样的和那样的问题,市里会鼎力相助。至于土石方的问题,需要市土地管理部门和环保部门,还有其它相关单位协商解决。请尹先生放心,市里一定会协调相关部门尽快解决。

尹铁锤笑了,脸上掠过一丝鄙视的神情,像是自言自语道:“没有管不了的事,没有能管好的事,我倒是要看看你们是怎么帮我解决问题的。”

紫美一怔,有惊愕的眼神飞快地看了他一眼。

市领导明察秋毫,笑着问紫美:“尹先生什么意思啊?”

“啊,市长,尹先生,是说,有市领导的高度重视,他一百个放心。”

虽然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活动,紫美在大学时,就不下几十次地模拟过类似的情景,实习期间也真刀真枪地参加过接待活动,算是个老翻译官了。

尹铁锤的接待晚宴,紫美照常参加。紫美明白自己的身份,坐在工作人员的桌上。席间,市长端着酒杯开始敬酒了,他径直来到紫美面前,说,“小玫同志,你是个优秀的翻译工作方面的人才,听说你还会英语、德语,这是非常难能可贵的,市里就缺你这样的人才,更何况,你一表人才,倾城倾市啊,更能代表我们市的对外形象,给市里争光!”最后一句话,市长很得意,他转向对跟在身后的秘书说:“这样吧,小李,回头你跟人事部门沟通一下,看看市商务局需要不需要这方面的人才,让小玖这么优秀的人才在电子公司上班,有点大才小用啊。”小李连连点头。

晚宴终于结束了,尹铁锤在回房间的一个拐角处,突然看见躲在后面的玖紫美,吓了一跳。紫美说:“尹先生,吃得怎么样?”

“挺好挺好,你,有事?”

“是有点事儿。”

“那,房间里谈。”尹铁锤很爽快,也很兴奋,伸手示意。

“尹先生,就在这里谈吧,你的土石方问题,我可以帮你解决。”

尹铁锤郑重起来,脸色端庄起来,说:“嗯,还是进房间谈吧。”

紫美没犹豫,进了尹铁锤的客房。这是个五星级的豪华客房,设计精美,用料考察,灯泡布置得非常旖旎,即使是在实习期间,紫美也没见过这样豪华的客房。

落座之后,紫美开门见山地说:“尹先生,前几天我回过一趟家乡,看见村东河边的荒地上堆满了建筑垃圾,这是周边十几个村拆除违法建筑后产生的建筑垃圾,没处放,就送到我们村了。我们村比较偏僻,离公路比较远,市里的考察团、参观团很少过去,不影响市容。后来听我父母说,村里为这事到镇上找了好几次党委书记,说这些垃圾影响了周边农户耕种,请求镇上搬走。尹先生,我是这样想的,建筑垃圾就是破碎了的建筑材料,没有污染,没有辐射,完全可以用来填坑。”

尹铁锤一锤大腿,高兴地说:“玖小姐,你可帮了我的大忙了!事情成功之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好处嘛,我倒是没想,能帮上尹先生的忙,我就非常高兴了。尹先生,你忙了一天,也挺累的,早点休息吧。”

尹铁锤脸上顿时荡起想入非非的笑容:“这么的迷人的灯光,这么豪华的单间,玖小姐就不想多呆会儿啦?”

“不了,告辞。”说完,紫美大大方方地离开了尹铁锤的房间,但她能感觉到心在呯呯直跳!走出房间后,她不禁加快脚步,逃也似的离开酒店。

有了紫美提供的信息,尹铁锤的土石方问题很快就解决了。而且,镇上为了解决老百姓反应的问题,在运输费上做了让步,让尹铁锤受益不少。

事后,尹铁锤没有食言,派人送给紫美一个牛皮纸袋。在宿舍里,紫美用颤抖的手打开纸袋,整整两万块钱!这是她人生的第一桶金,相当于她差不多两年的工资!

她的脸上荡漾着幸福的微笑,双手却抖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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