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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怀风扔掉手里的半截酒瓶子,拎起黑林甩出老远,黑林直接趴在地上。

李怀风拉着钢琴师站了起来,十分抱歉地地道:“对不起,我的疏忽,竟然放了几条疯狗进来。”

这个时候,孙惟致用餐巾擦了擦嘴角,慢慢地走了过来,走到李怀风和钢琴师的跟前,一脸温和的笑容,倒背双手。

“很抱歉,我知道她点的曲子,对你来说可能根本没听过,是我们冒失了。”

钢琴师被他的人打了,此时心情不好,只是看着他,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孙惟致笑了笑:“但是你直接说‘对牛弹琴’,是不是也太过分了?”

钢琴师叹了口气:“对不起,我对自己的失态表示道歉。”

孙惟致依旧在笑:“没关系,曲子你可以随便弹,那些钱我也不会收回去,你应得的。但是你出演侮辱我的朋友,得给我个说法。”

钢琴师看着孙惟致:“我已经道歉了。”

孙惟致摇摇手指:“你不光要给我道歉,你还要给我的朋友道歉。”

那个女人抱着肩膀,一脸的跋扈,抬着下巴,等着钢琴师道歉。

钢琴师的目光黯淡了下去。他已经很大年纪了,胡子都白了,常年地在餐厅伴奏,他已经习惯了各种侮辱和嘲笑。

他深呼吸一口气,默默地走向女人,看着这个年轻的、美貌的、浓妆艳抹的、一脸得意与跋扈的女人,深深弯下了腰:“对不起,请您原谅我的失礼。”

女人哼了一声:“算了,你呀,回去给我好好听听歌,以后不要不懂装懂,出来骗钱了!”

老人站直了身体,苦涩地笑着,深邃的眼神里,有些潮湿的雾气:“是的,请您慢用。”

李怀风看不下去了,径直走了过来,拉起琴师道:“不用给他们道歉,今天你只为我一个人服务,他们都是摆设。”

身后孙惟致道:“姓李的,你的口气是不是太大了?看来你是没吃过苦的孩子啊!”

李怀风转过身:“一张漂亮的嘴巴,不会说人话,看来你是没看过书的孩子啊!”

“看来,今天不给你点颜色,你真的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你惹不起的人!”

“哦,你有什么颜色尽管拿出来,赶紧让我看看,我是色盲。”

李玲儿蹦道两个人中间道:“不许打架,你们真是的,净让我操心。”

孙惟致点点头:“你叫什么名字?”

李怀风道:“你管呢!告诉你八百遍也记不住!”

孙惟致道:“隐藏李家,我记住了,以后我会去找你的。”

“好啊!”李怀风道:“我这人什么都怕,就是不怕威胁。”

李怀风走到他的女朋友跟前,认真地道:“你好像吃了一坨屎。”

女人吃惊地看着李怀风,孙惟致走到她跟前:“今天的晚餐不合口,我们换个地方吧。”

“啊?”

孙惟致脸色瞬间冷了下来,一种压抑的暴怒让女人胆寒:“我说,换个地方!”

“哦,哦哦。”女人唯唯诺诺,一种跟班也赶紧跟着孙惟致走了出去。

孙惟致走到门口,回头道:“姓李的,我是不想在这里和你开打,如果你真的那么有种,有时间我会约你打一次的。只是……到时候希望你还有今天这么硬的脾气。”

李怀风一笑:“这个你放心,我的脾气一直都这么硬,你什么时候来,我什么时候迎接你的挑战。”

孙惟致在桌子上扔下一沓钱,带着众人走了出去。

孙惟致走了,但是李怀风心里清楚,自己又得罪了一个大人物,而且这个大人物可能是自己得罪过的最厉害的。

其实他很庆幸刚才没有打起来,因为他突然想到,如果自己失手,钟美嘉将失去保护。可是,他很矛盾,如果自己隐忍不去插手呢?那那个钢琴师就太可怜了。

李怀风心情有些不好,自己为什么会是这样的性格呢?如果一开始的时候,自己就退一步的话,那么就不会和这个家伙起冲突,也不会无缘无故地将那么多人至于险境。

不,不对。这种人渣,不是在自己的面前才欺负人的,就算自己忍了他,他所过之处,肯定是遇见谁就欺负谁,他不是只对自己这样,而是对任何人都这样!

如果每个人都不和他计较,每个人都怕他,躲着他,那这个世界上还有大侠吗?!

侠,曾经是李怀风最向往,最崇拜,最喜欢的称谓。但是现在他才知道,要做一个真正的侠,不是那么容易的。不是不怕死就可以,不是勇敢就可以,也不是功夫高就可以。

真正的侠,要照顾很多人,保护很多人。为了他们,自己哪怕吃苦受委屈,被人看不起,也要坚忍不拔。

钟美嘉看李怀风心情不好,不太敢说话了。这个以往最张扬跋扈的女子,现在面对李怀风的时候几乎是小鸟依人一样,这在以往是不可想象的,她自己都深感震惊。李怀风没打过她,没骂过她,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对他充满了恐惧和爱。

爱就好解释了,两个人经历了那么多,可是恐惧是从哪里来的呢?

李玲儿突然问李怀风:“大傻子,你怎么不问问我他是谁,和我是什么关系呢?”

李怀风道:“你不是说你们不认识吗?”

“哈哈哈!你真是傻啊,这你也信?”李玲儿道:“他是我大爷爷的外孙。”

“啊?”李怀风没听懂。

李玲儿道:“我们的家里,有三股势力。一呢,是大爷爷的弟弟,就是我二爷爷的子孙,他们是大爷爷的偏孙,从血缘上讲,和大爷爷的关系最近,也最吃香;其次,是孙惟致之类的,大爷爷的女儿的孩子,外孙都是跟外人姓的,但是大爷爷对他们也很好;还有一股势力,就是大奶奶的娘家人,人们背后都叫他们外戚。大爷爷似乎对他们防范心很强。”

李怀风皱着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一个家里,搞那么多阵营干嘛?”

李玲儿笑着道:“这也是没办法的啊,大家姓氏不同,有亲疏远近之分,所以物以类聚喽。”

李怀风摇摇头:“真是麻烦,宗家看来也不太平啊。”

李玲儿道:“那是。”

“那你是那股势力的啊?”李怀风突然好奇,问了起来。

李玲儿道:“我谁都不属于,我是爷爷捡回来的,没名没姓,就跟着姓李了。”

“你是他们领养的?”

“嗯。”

“哎!?不对啊!”李怀风道:“又是偏孙,又是外孙,又是外戚的,你大爷爷自己就没个孙子吗?”

提到这个,李玲儿叹了口气道:“哎,大爷爷是个可怜的人,他的儿子孙子,十年前都死了,但是具体被什么杀死的,谁也不知道。据说死的很惨,尤其是他的孙子,才几岁大的孩子,烧的成黑炭头一样。”

李怀风十分惊讶:“这……真的假的?”

“这种事我敢乱说吗?”李玲儿道:“如果大爷爷的孙子还在世的话,哪里轮得到别人?什么偏孙外孙,都可以闪边凉快活泥巴去了!大爷爷对他的那个孙子,简直就是溺爱到了极点。直到现在,他还有个密封的小屋子,里面全是小孩子的衣服啊,玩具啊之类的,他经常会自己一个人进去里面呆很长时间,出来的时候显得特别憔悴。”

“真可怜。”李怀风摇摇头:“他的武功一定很高,而且也很有钱,可是他没有了儿子和孙子,只有一个支离破碎的家,那又有什么用呢?”

李玲儿道:“是啊,虽然过去很多年了,但是大爷爷还是经常和别人提起他的孙子,每次提起的时候,都说他孙子如何如何优秀,如何如何有天赋,动不动就说,如果我孙子还活着怎么怎么着之类的话,其他的人耳朵都听出茧子啦!”

李怀风开心了起来:“老人疼孙子,是这样的。”

“可是他孙子明明已经不在人世了啊!他夸的跟真的一样。”李玲儿道:“最近几年爷爷突然糊涂了,总说他孙子一定还活着,让人四处去找。坟头都长草了,谁会尽心给他找啊?大家只好哄着他,下面的人也妆模作样地找。哼,别说人早就死了,我看,就是真的活着,他们也不会认真去找的。”

李怀风道:“如果真的活着,找不到反而是好事。”

“为什么!?”李玲儿和钟美嘉一起问。

李怀风凝重地摇摇头道:“那种家族,一个亲孙子几乎就是众矢之的,可以埋葬所有人继承家业的希望。他们绝对不希望他活着,找到了也多半是秘密弄死。”

李怀风一席话,把两个女孩子都吓住了。

钟美嘉吓的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李玲儿则显得十分成熟,凝重地思考了一下:“嗯,的确有这种可能,这些家伙都心狠手辣。”

李怀风感觉气氛不对,赶紧道:“算了算了,别人家的事,咱们别想了。”

“嗯。”钟美嘉附和。

几个人开始吃甜点,但是李怀风则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了,总是想起宗家的一些事情,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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