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二,是大宁天子在太庙祭祀列祖列宗的日子。
“当!”
宗正寺卿萧煜亲自敲响了太庙前面的紫金钟,清脆悠长的钟声响彻太庙前的广场。
大宁天子萧稷身着十二章衮冕,头戴二十四旒冕冠,与一众皇族成员在宗正寺卿萧煜的高声喝喊中一齐对着太庙大殿的方向行跪拜之礼。
此时,数百名宦官正手捧各类祭器和祭品进入太庙内,按照规定的位置一一摆放。
三叩礼毕,宗正寺卿高声喝喊道:“列队,入太庙大祭!”
大宁天子萧稷在前,身后众皇族成员分列两队,一齐缓缓走入太庙大殿。
大殿正中立着大宁开国皇帝太祖萧俨的塑像,下面的供桌上则是供奉着其他祖宗的灵位。
萧稷先是携一众皇族成员对塑像和祖宗牌位行跪拜之礼,随即起身拿出祭文,开始大声向列祖列宗宣读,要让祖宗们知道过去的一年大宁发生的大事。
当萧稷念到重建安南大都护府和安西大都护府,扬国威于域外这一段时,不少皇族成员纷纷将目光投向齐王萧玠和秦王萧璜,几个兄弟神色尤为复杂,感觉心里更不是滋味……
祭祀太庙完毕,按照大宁礼制,天子要在勤政殿设宴,皇族和朝中五品以上的官员皆可列席,这也是天子对于皇族和臣子一种赐福和犒赏。
入夜,万物俱籁。
长宁宫却是另一番景象,宦官宫女手捧美酒佳肴急步而行,时不时还能听到阵阵压低的催促之声。
勤政殿内灯火通明,宛如白昼,殿内宾客觥筹交错,举杯碰盏,丝竹之乐更是不绝于耳,一派歌舞升平的盛况。
“铛——”
一声清脆悠长的的钟声在勤政殿内回响。
宾客的声音逐渐变小,每个人都回到自己的坐席上,放下手中的杯盏,目光都看向端坐在正席上的皇帝萧稷,原本喧嚣热闹的勤政殿一下子安静下来。
内侍监连奕一甩手中的拂尘,尖声喊道:
“请陛下致辞。”
萧稷站起身,端起手中的酒杯,朗声笑道:“朕这第一杯酒,自然是要敬大宁的列祖列宗,今年有赖祖宗庇佑,虽有交州蝗灾和淮南水灾,但天下大体还算风调雨顺,百姓也能得以五谷丰登,丰衣足食。”
言罢,萧稷郑重将杯中酒水缓缓倾倒在地面上,敬了列祖列宗一杯。
一旁的内侍监连奕连忙上前为萧稷斟满第二杯酒,萧稷高举起手中的酒杯,目光扫视了一遍殿中的大臣,高声说道:“朕这第一杯酒,要敬大宁的每一位臣子,没有你们辅佐朕,就没有大宁今日的国泰民安,天下太平,来,诸位大宁的肱股之臣,与朕共饮此杯。”
“谢陛下。”
众位大臣连忙起身向萧稷的方向举起酒杯,随后仰头一饮而尽。
萧稷微微一笑,也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一旁的连奕连忙上前又为萧稷斟满了一杯。
“这第三杯酒,朕要单独敬两个人。”
萧稷此言一出,殿中瞬间一片哗然,众人纷纷交换眼色,交头接耳,纷纷猜测哪两个人会有此殊荣。
“朕要敬的就是朕的两个儿子,秦王萧璜和齐王萧玠!”
众人闻言不由纷纷将目光投向在座的萧玠和萧璜,神色各异。
萧玠也没想到宴会之上父皇居然会来这么一出,但是也顾不上多想,和萧璜连忙起身,几乎是异口同声道:“儿臣在!”
萧稷的目光在两个儿子的脸上不断变换,高声道:“秦王萧璜横扫西域,重建安西大都护府,齐王萧玠威震南洋,重建安南大都护府,朕希望在座的诸位可以以他们二人为榜样,为大宁开疆拓土,使大宁宾服四海,引得万邦来朝。”
“父皇过誉了,儿臣身为萧氏子孙,只不过是做了分内之事罢了。”萧璜率先开口,引得萧稷连连点头。
萧玠也只能有样学样,慷慨激昂道:“儿臣愿为父皇分忧,愿为大宁开疆拓土。”
“说得好!你们与朕共饮此杯。”萧稷也是龙颜大悦,高高举起了手中的酒杯。
萧玠和萧璜也拿起桌上的酒杯,与萧稷仰天一饮而尽。
“陛下,既然两位皇子如此优秀,何不在他们之中择一人立为太子?”
就在一片欢乐祥和的气氛中,殿中一个角落却传来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
殿中众人纷纷大惊,一个个都循声望去,想看看何人如此大胆,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议论立储之事,这可是犯了大忌讳呀。
萧稷面色瞬间一沉,顺着声音的方向望过去,只见御史中丞贺屹缓缓站起身,毫不畏惧迎上了萧稷的目光。
见是贺屹,萧稷不由眉头一皱,似乎脑袋微微有些发疼。
自从苏敬调离御史台,萧稷有感于贺屹的忠直,力排众议将贺屹提拔为御史中丞。可谁知贺屹却并没有因为萧稷的重用而感恩戴德,反而多次在朝堂上直言劝谏,言辞颇为激烈,有时候搞得萧稷都下不了台,虽说心中不悦,但是念在他是忠于大宁和自己的份上,并没有治罪于他。
但是前些日子,这个贺屹不知哪根神经搭错了线,多次上书给萧稷,恳求他早立太子,理由是如今几位皇子为了争夺太子之位,争得头破血流,不利于江山社稷的稳定,也有损陛下和皇家声誉。
萧稷对此十分恼怒,派人下旨上门申饬贺屹,他总算才有所收敛,萧稷原本以为他已经消停了,却没想到今日公然在宴会上来这一出。
“贺卿家看来是喝多了,竟也开始胡言乱语了。”
萧稷不想扫了宴会的兴致,笑呵呵给了贺屹一个台阶下,要他别再胡闹。
贺屹却毫不领情,梗着脖子道:“陛下,臣没有喝醉,臣句句肺腑之言,请陛下早立太子,以安天下臣民之心。”
萧稷终于忍无可忍,冷冷看着贺屹,沉声道:“既然你口口声声要朕立太子,那你当着这么多皇子和大臣的面告诉朕,朕应当立谁为太子?”
贺屹目光在萧玠和萧璜身上变换,最终目光落在萧玠身上,萧玠莫名其妙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若是陛下问臣的意见,臣认为当立齐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