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衡一路上失魂落魄,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汤府。
汤衡踉踉跄跄冲进了自己的房间,将房门反锁,从头到脸缩进被子之中,饶是如此,他的身体还是不住在打寒战,显然是心中害怕到了极点。
他脑海中一遍遍回想起萧玠对自己的警告,还有李茂临走之前那两道目露杀机的眼神。
他知道自己现在是大祸临头,彻底死路一条了,同时得罪了齐王萧玠和陇西李氏,现在两边都一心想置他于死地。
“呯呯呯——”
门外突然传来了几声重重的敲门声,也在重重敲击着汤衡的心脏,他从被窝中探出一个面色苍白的脑袋,颤声问道:“是……是谁呀!”
“是我呀!还不快开门,你说你大白天的你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干嘛?”
门外传来的是他妻子杨氏的声音。
汤衡掀开被子,翻身下床,踉踉跄跄上前打开了房门。
“老爷,你这是怎么了,不要吓我呀。”
杨氏看到汤衡的面色也是吓了一大跳,她也是听府里的下人说老爷自从去了一趟县衙后神色就不太对劲,就过来看看顺便问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现在看他这般模样,杨氏也猜到一定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夫人,我可能这次真的要没命了。”
毕竟也是夫妻一场,汤衡在妻子面前也不再掩饰自己,双手痛苦抓着自己的脑袋。
“老爷,这话可不能胡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赶紧告诉我,我跟你一起想办法……一定会有办法的。”
杨氏也是吓了一大跳,赶紧抓住汤衡的双手,一脸焦急追问道。
在杨氏的一番好言安慰下,汤衡情绪总算是慢慢平复下来,整个人也是冷静下来不少,眼睛似乎不经意间划过了一丝异样的光芒。
他反手握住杨氏双手,眼神是从未有过的坚定:“你现在立即带着我们的儿子离开番禺,走得越远越好……”
“不行呀!老爷,若是我们走了,你一个人怎么办呀。”
杨夫人摇着脑袋毫不犹豫拒绝,毕竟夫妻多年情分,危难关头她无论如何都不能抛下汤衡只带着儿子去逃命。
汤衡目光却更加坚毅,语气更是不容拒绝:“你听我说,我现在已经想到了一个办法,这是我能活命的唯一机会,如果我能逃过此劫,一定去跟你们汇合,或者将你们重新接回番禺。若是你跟儿子留在番禺,我担心他们会用你们的性命威胁我。”
话已经说到这一步,杨氏只得与汤衡抱头痛哭告别,含泪连夜收拾细软带着儿子远走高飞。
送走妻儿后,汤衡头也不回扎进了书房,反锁好书房门,取出笔墨纸砚,开始提笔给萧玠写信。
他已经想过了,如今的他对于李家而言已经毫无利用价值,李家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会饶他性命。
但相反,他发现自己在萧玠那边反而还有一线生机,他对付萧玠也是李家的意思,但是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萧玠也没有什么非杀他不可的理由。
只不过汤衡心里也清楚,若不仅想要萧玠放他一马还救他性命,他必须要向萧玠证明自己还有利用价值。
汤衡思来想去,汤记米行之前听从李家的安排,意图囤积粮食引发交州动乱,自己作为其中的执行者,无疑就是萧玠对付和扳倒李家的一个关键证人,他相信就凭这一点,萧玠也会努力保住自己性命的。
灯下,汤衡奋笔疾书,已经写了满满三页纸,上面详细叙述了从京城来的李茂是如何要他在交州大量囤积藏匿粮食,以致于整个交州市面上无粮可卖,目的就是为了引起百姓对官府的不满,继而引发骚乱,目的就是对付身为交州大都督的萧玠,使其在夺嫡之争中落於下风。
就在此时,书房外响起了敲门声。、
汤衡只得停下笔,心中微微有些不满,没好声气道:“谁呀!”
“老爷,是我呀,张二郎。”门外传来的确实是小厮张二郎的声音。
张二郎是汤衡的贴身小厮,跟了他多年,汤衡对他倒是颇为信任。
“有什么事吗?”汤衡也不知道张二郎为何要在这时候来找自己。
“我看老爷回家到现在滴水未沾,特意来给老爷送一杯参茶。”张二郎隔着房门点头哈腰回道。
听张二郎这么一说,汤衡还真感觉有几分口渴,遂起身打开书房门。
汤衡并不想让张二郎进来书房,免得看到书桌上不该看到的东西,但他刚要拿过张二郎手中的参茶,却见张二郎一脸惊恐向他身后,颤声道:“老爷,你看你后面。”
汤衡心中有些疑惑,忙扭过脑袋看向自己身后,却不想就在自己转过头的瞬间,张二郎面色却突然变得异常狰狞,眼中也闪过一阵杀机,迅速抽出一把匕首,狠狠扎进汤衡的心口……
汤衡痛苦捂着胸口,一脸不敢置信看着眼前这个伺候自己多年的小厮,缓缓倒了下去,至死眼睛都无法闭上……
张二郎直接跨过汤衡的尸身,走到书桌前,看到桌面上的三页纸,拿起来大致一看,嘴角不由流露出一丝冷笑,这个汤衡,死到临头居然还想出卖李家。
没有丝毫犹豫,张二郎直接用烛火将三页纸点燃,丢到火盆之中,直到亲眼看着这三张纸化为灰烬,才开始在书房内翻箱倒柜,拿走每一样值钱的东西,营造出一副杀人越货的假象。
做完这一切,张二郎这才退出书房,重新锁好了房门,自己则连夜逃离了汤府……
同一时间,番禺城外,几个黑衣人正挥舞着铲子卖力往一个坑里填土,坑里赫然躺着的就是汤衡的妻子和儿子,只是他们脖颈处都有一道长长的伤口,显然早已经一命呜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