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玠一回到番禺,就收到洛阳快马加鞭送来的两幅画像,是自己刚出生的一子一女的肖像画,据说是宫里最好的画师的手笔。
可惜,初为人父的喜悦还没有持续多久,萧玠就得到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朝中不少大臣在弹劾他借平叛之名,行不义之事,甚至还给他总结出了三大罪。
其罪一是烧毁大量粮食,致使不少越人百姓失去了过冬了粮食,扩大报复范围。
其罪二是大肆屠杀越人,加剧越人和朝廷的矛盾。
其罪三是牵连无辜,夺取大量越人村寨的土地,假借平叛扩大事态收买人心的嫌疑。
这三大罪不能全说是子虚乌有的诬告,毕竟三件事萧玠一件不落全都做过,只是没想到还是被朝中那帮满口仁义道德的大臣给揪住不放。
但是萧玠也想到,这些大臣一个个跳出来弹劾自己绝不是为了给这些越人出头,而是为了打压自己,因为夺嫡之争本身就是此起彼落,自己这边在平定叛乱中大出风头,自然意味着其他皇子落了下风,自然就要集中火力对付自己。
不过好在远在洛阳的父皇倒是选择了力保自己,弹劾自己的奏折一律留中不发,只是为了给大臣一个交代,要求麒麟卫交州司严查此事。
萧玠当然相信麒麟卫交州司的人不敢无缘无故跟自己过不去,但是他知道自己必须要尽快稳定交州的局势,证明自己在交州做的一切都是对的,尽快给朝廷和父皇一个交代。
如今自己刚刚镇压了越人土司叛乱,斩杀了大量对朝廷心生不满的越人,拔除了大量反对朝廷的力量,正是强势在交州推行改土归流的时候。
但是萧玠的想法却遭到了长史傅况的反对。
傅况的理由很简单,身为交州大都督的萧玠在平定叛乱的过程中杀死了太多的越人,如今越人对萧玠可谓是恨之入骨,越人对官府的仇恨可谓是不共戴天,汉人与越人之间可谓是矛盾重重,若是此时再强势推行改土归流,强行剥夺越人土司的权力,恐怕那些原本心向朝廷的土司也会因此愤而反抗朝廷,会有更多的越人加入其中,只怕到时候交州将永无宁日。
按照傅况的想法,如今越人叛乱虽然已经被萧玠强势弹压,但越人心中必然还是不服气,对萧玠和朝廷还是心怀不满,正是需要大加安抚的时候,若是此时还要强推改土归流,恐怕就是在背道而驰。
但是萧玠却还是坚持就要借如今大胜之机强推改土归流,他的理由一样很简单,土司制度本身就是交州越人叛乱不休的根源,既然如此,为何不干脆废除之,朝廷现在废除土司他们要反,朝廷现在不废除土司他们将来也要反,既然废不废除这些土司都要反,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那为何不趁现在一劳永逸,彻底拔出土司制度这颗毒瘤,换取将来的一劳永逸。
现在越人是恨自己,但是他们更怕自己,只要自己坐镇交州一天,他相信这些越人和土司即使再心怀不甘或是心怀不满,都不敢轻举妄动,毕竟泣血峡那十几万的孤魂野鬼就是前车之鉴。
傅况还想再劝萧玠,萧玠却很直白告诉他,改土归流也是皇上的意思,他身为长史是要负责协助自己在交州推行改土归流,而不是来劝自己放弃。
眼看萧玠连远在京城的皇上都搬了出来,傅况无奈之下也不敢再多言,只得表示自己会全力协助萧玠推行改土归流的。
萧玠微微一笑,怪不得这个傅况能在交州长史这个位置上一干就是十几年,看来还是有点眼力劲儿,还知道什么时候该坚持,什么时候该服软。
萧玠要做的第一步就是要排除越人土司的干扰和破坏,毕竟改土归流的本质就是剥夺那些世袭土司的权力,恢复朝廷对越人的直接统治。
萧玠也知道这些土司绝不会心甘情愿放弃手中的权力,必然会千方百计破坏改土归流的推行。
因此,萧玠决定用最简单粗暴的方法,直接来一招釜底抽薪,直接在整个交州颁布了迁居令,要求所有的世袭土司必须在一个月内统统迁居番禺城,给予他们一定的俸禄,未经大都督府准许,一律不得返回自己的村寨。
如萧玠预料一般,迁居令一发布便在整个交州引起了轩然大波,不少官员纷纷上门说情,表示迁居令太过不近人情,请求萧玠收回成命,但是萧玠却没有丝毫妥协的意思。
眼见萧玠还是一意孤行,不少土司只得上书朝廷,再次控告萧玠迫害越人,要朝廷垂怜越人百姓,不少大臣也趁势再度上书弹劾萧玠,但是萧稷还是一样的态度,一律留中不发,似乎放任萧玠在交州胡作非为。
一月之期转瞬即至,绝大多数土司出于对萧玠的畏惧,尽管心中百般不愿,还是被迫离开了村寨,迁居番禺城。
但也有一些头比较铁的土司,他们仗着自己住在深山之中,不相信萧玠能把他怎么样。
对于这些钉子户,萧玠也没跟他们客气,一个月时间一到,立即宣布所有拒不迁居番禺的土司为叛军,直接派鹰扬将军叶秋率领越人士兵荡平他们的村寨,将土司枭首示众,将族人尽数逐出村寨,将他们的土地分给平叛有功的越人士兵。
在萧玠的铁血手腕下,最终成功将交州所有的土司统统软禁在了番禺城中,排除了推行改土归流的最大隐患。
改土已经初见成效,下一步就是如何归流的问题。
萧玠也知道相对于废除土司,派驻流官才是一个更大的难题。
土司虽说是越人频繁叛乱的根源,但不可否认的是,土司们都在自己的村寨和族人中有着巨大的威望,他们能够替官府管制住桀骜不驯的越人,这也是朝廷多年来一直不能真正下定决心废除掉土司制度的原因。
但若是派驻一个汉人的流官去治理村寨,一来双方语言不通,习俗迥异,越人对汉人又素来有很深的成见和隔阂,他们如何会甘心屈从于一个汉官的治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