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稷也挤出一丝笑容,只是语气多少有些无奈:“儿臣没有多想,只是玠儿过几日就要回到洛阳了,儿臣本来想着趁他立下如此大功册封他为太子,只是如今听母后这么一提醒,此时确实不好册立他为太子,但儿臣也不知道该如何封赏他了。儿臣一向讲究赏罚分明,玠儿虽是儿臣之子,儿臣也不想有功不赏呀。”
太后眉头微微一皱,这倒也是个问题,萧玠已经是封无可封,除了册立太子似乎也没有其他方式可以奖赏了。
“罢了,这次朕就好好封赏他的部将和部曲吧,玠儿年纪轻轻的,捧得太高容易摔着。”萧稷自己倒是想出了一个变通的法子。
经儿子一提醒,太后也是格局一下子就打开了,笑呵呵道:“听说齐王妃苏瑶已经有了身孕,皇上不妨等到哀家的乖曾孙或者曾孙女出世再一并封赏吧。”
萧稷也笑着点点头,这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齐王妃苏瑶若是生下男孩,自然就是齐王世子,但萧稷可以以萧玠之功荫封其子为王爵,要知道王爷可比世子要尊贵上不少,还能享有单独的封邑赋税。
同理,若是苏瑶生下女孩,理论上只是郡主,但萧稷可以同样以萧玠之功荫封其女为公主,名分上也要比郡主高上一级,一样能够享有单独的封邑赋税。
一切尘埃落定,萧稷刚要告退,殿外却传来一阵骚动。
萧稷不由眉头一皱,心中微微有些恼怒,现在这些宫人是越来越没规矩了,明明知道自己在和母后议事,竟还敢在外面喧哗。
萧稷面露愠色,刚要发作,殿外却传来内侍监连奕的声音:
“启禀陛下,是椒房宫的宦官小李子有急事要觐见陛下。”
萧稷面色微微一怔,椒房宫,那不是皇后的寝宫吗?他的宫人怎么找到这儿了?难道是孙皇后那边出了什么事?
萧稷顾不上多想,沉声道:“宣他进来。”
片刻之后,一个小宦官连滚带爬一路小跑进来,倒头便拜:“奴婢小李子参见太后娘娘,参见陛下。”
萧稷沉声问道:“说吧,椒房宫出了何事,尔等急急忙忙要来见朕。”
小李子似乎还有些惊魂未定,喘着粗气道:“回禀陛下,是皇后娘娘的一个贴身宫女小翠今日投井自尽了……”
萧稷闻言不由大怒:“荒唐,一个小小的宫女投井自尽也要来惊动朕,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天子一怒,小李子顿时吓得更加魂不附体,他也不敢辩解,只是从怀中掏出一张纸,双手高高举过头顶,低下头道:“这是在井边发现的小翠的遗书,皇后娘娘已经看过了,但是他什么都没说,只是要奴婢拿给陛下过目。”
萧稷再次一愣,居然是孙皇后派人送来的,难道这封遗书中另有隐情?
萧稷也顾不上多想,直接夺过小李子手中的纸,展开一看,瞬间感觉如五雷轰顶,一下子呆在原地。
太后看到萧稷看过之后竟然如此失态,心中也是微微一沉,忙拿过萧稷手中的纸张,只看一眼,也瞬间呆在原地。
纸上的内容很简单,就是宫女小翠的忏悔书,大意是自己被王贵妃所胁迫,每日都会在孙皇后的药膳中偷偷加入麝香,从而导致孙皇后一直孕育不上皇子,她感觉愧对孙皇后,因此选择投井自尽,以赎清一身的罪孽。
太后身体止不住在颤抖,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对一旁的萧稷道:“皇上,如此宫闱丑闻,务必要彻查此事,还皇后一个公道。”
萧稷没有接话,他依旧傻傻呆站在原地,身体不住在抖动,没有人敢直视他,自然也没有人注意到,他的眼眶已经发红,双目也是一片赤色。
世间除了孙皇后,没有人知道他对孙皇后的感情有多深。
在他还没有被封为武威王之前,孙氏就已经嫁给他为妻。那时候,他因为是宫女所出,先帝子嗣众多,根本关注不到他,其他兄弟姐妹也多多少少有些看不起他。
在他人生最低谷的时候,只有孙氏一直在身边默默陪伴他,安慰他,鼓励他,他才慢慢振作起来,每日坚持读书习武,研习治国之道和用兵韬略,最终在河西一战崭露头角,大破狄胡呼延部,不仅为朝廷收复了水草丰美的河套地区,还解除了狄胡对于大宁的威胁。
就是因为河西之战,萧稷一战成名,进入了先帝和群臣的视野,最终在众多兄弟当中脱颖而出,继承了大宁的江山。
在萧稷看来,自己能当上这个皇帝,孙氏至少有一半的功劳,因此他继位立即册立孙氏为皇后,多年来尽管萧稷又纳了无数妃嫔,孙皇后的位置却始终稳若泰山,无人能够取代,只因孙皇后在萧稷心中永远有一份沉甸甸的特殊位置。
萧稷人生最大的遗憾就是孙皇后始终不能孕育子嗣,宫中几乎每一个太医都看过了,甚至萧稷还征召过不少民间名医进宫为孙皇后诊治过,药也吃了不少,孙皇后的肚子却始终不见动静。
最后萧稷无奈了,连孙皇后也心灰意冷,坦然接受了自己无子的事实,这也成了夫妻二人一辈子的遗憾。
但现在看了孙皇后贴身宫女小翠的临终忏悔,萧稷才明白孙皇后不孕是人为,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王贵妃。
连奕伺候萧稷多年,从未见过萧稷如此模样,一时之间他也有些手足无措,迟疑了片刻,他还是忍不住小声问道:“陛下,是否摆驾椒房宫看看皇后娘娘?”
连奕一番话似乎提醒了萧稷,他双目赤红,额上青筋暴出,咬牙切齿道:“不!去漪兰宫。”
连奕心中默默叹了一口气,漪兰宫,那是王贵妃的寝宫,看来陛下要去找王贵妃当面兴师问罪呀。
连奕又想到,王贵妃可是齐王萧玠的生身母亲,看来册立齐王为太子之事,恐怕也悬了。
可怜齐王殿下呀,本来距离东宫之位近在咫尺,却偏偏摊上这么一位不省事的母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