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常富一家跟着许知遥一起进来,许酒正忙着把甘草切片,简单打了招呼便继续手上的动作。
张氏现在看到许酒有些发虚,随意点点头就忙不迭去了厨房,许青柠看着许酒半晌,见许酒看都没看自己一眼,咬着唇,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转身去了厨房。
“我可以做点什么吗?”许青桔蹲在许酒身边,轻声问道。
许酒抬眸看了一眼许青桔,状态好了不少,不知道是想通了还是原谅了,刚刚母女三人看着还算亲近:“我马上就好了,你忙了一天了,歇着吧。”
许青桔笑了笑,打趣道:“你这话有点老母亲的味道。”
见许酒惊讶的看着自己,又补充道:“三婶不就是这样的吗?你每次出诊回来,问她要不要帮忙,她就这么回答的。”
许酒摇摇头,正色道:“我阿娘不老。”
许青桔大乐,笑得前俯后仰,见院子里的人都好奇的看着自己,不好意思的敛了笑,扒拉了几下簸箕里的甘草片,假装很忙碌的样子。
许青桔见众人注意力没在自己身上了,凑到许酒耳边小声问道:“你跟我阿姐怎么了?她这几日提起你,总是走神。”
许酒转头看着许青桔,她眼神里满是关切,不知是对自己,还是对许青柠,只是看着这个眼神,那些试探算计,许酒突然就不想让她知道了。
许酒学着许青桔偷偷摸摸小声道:“我们背着你有小秘密了。”
许青桔故作生气瞪了一眼许酒:“哄小孩儿呢?算了算了,你不想说我就不问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许酒自认为自己是实话实说,被瞪了无辜的眨了眨眼,许青桔看的爱心泛滥,一把抢过许酒手里的刀,认认真真切着剩下的那截甘草。
许青柠再出来,便见着两人说说笑笑的,一时望着出了神。
“看什么呢?”张氏端着菜走在许青柠身后,见许青柠脚步停了,柔声问道。
许青柠回了神,端着菜往桌上放:“没什么。”
许家阿奶在一旁看了一会儿姐妹俩玩闹,笑道:“忙完了就去洗洗手吃饭,多大人了还跟孩子一样。”
许酒一乐:“阿奶昨天还说我还小呢,今天就是多大人了?”
许家阿奶无奈道:“我可说不过你,赶紧洗手去。”
一顿饭吃的很热闹,大人桌许常乐和阿爹阿娘哥哥嫂嫂回忆往昔,老两口和许常明兄弟俩放下碗筷的时候,看着许常乐眼神柔和,又是心疼许常乐现在过得辛苦,又是难受自己竟然冷眼旁观。
最后,柳氏和张氏都取了银子给许常乐,一顿饭以许常乐红着眼眶接过银子为结束。
天色不早了,许常乐一家五口拿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离开了许家,许常富和张氏也打算带着两个闺女回去。
许酒跟着柳氏送人到院子外头,许青柠走在最后,犹豫纠结了半晌,转头看着许酒轻声叫了一句:“阿酒。”
许酒笑了笑:“天黑路滑,一路小心。”
许青柠看了看一旁牵着许酒的柳氏,柳氏正温柔的看着自己,许青柠愣了一下,若是以往,柳氏早就让姐妹俩自己说话了。
“三婶再见。”许青柠有些失落,说完转身快步追上了许青桔,不知道跟许青桔说了什么,许青桔回头朝着柳氏和许酒挥了挥手。
等人都走远了,许酒疑惑的看着柳氏:“阿娘?”
柳氏柔声道:“她看你的眼神不对,你向来喜欢顺着你这几个姐姐,但我不想你为了别人委屈自己。”
许酒失笑:“阿娘真是天下最好的阿娘。”
柳氏笑着瞪了一眼许酒:“少给我灌迷魂汤,家里有个阿遥够够的了,你可别再被影响了。”
许知遥在院子里大喊了一句:“不要说阿遥,阿遥听得见,阿遥委屈。”
“阿姐也委屈。”许酒随口应道,里头许知遥不出声了,乖乖的把许常明洗干净的盘子往篮子里放。
许常明看着许知遥小心翼翼拿着盘子,笑道:“认真学,我们许家的男人,都是要洗碗的。”
许知遥看着一旁乘凉的许家阿爷:“阿爷就没洗。”
许常明叹了口气:“哎,因为你阿爷有儿子,也就是我。”
许家阿爷冷哼一声:“当我儿子委屈你了?”
许常明赶紧摇摇头:“没有没有,我爱洗碗。”
许家阿爷笑了一下,站起身来:“赶紧洗完歇着,我先睡了。”
许常明望着许家阿爷的背影有些担忧,耳边传来许知遥的问话:“阿爷怎么啦?”
许常明勉强的笑了笑:“没事,阿爷累了。”
夜深人静,许酒打开房门,慢悠悠走到凉亭,许家阿爷正独自坐着,面前摆了一壶酒,手上正端着半杯准备喝。
“阿爷开始喝闷酒了?”许酒轻声道。
许家阿爷无奈的把酒杯放下:“你这耳朵怎么就这么好使,我好不容易等你阿奶睡着了。”
许酒走到一旁坐下:“您喝您的,我又没拦着。”
许家阿爷喝了半杯,见许酒真的没拦着,才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杯端在手上,迟迟没有喝,半晌后,许家阿爷叹了口气:“你姑姑如今这样,我有很大责任。”
说完,一杯酒一饮而尽,许酒等着许家阿爷的下文,没吭声。
许家阿爷沉默良久,才满是悔意的说道:“她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又是个姑娘,我总想着男娃娃长大了要顶立门户,姑娘家长大了都是要嫁出去的,所以我向来对她没什么要求,只要她开心就好了,说亲的时候对女婿也是精挑细选,唯恐她受了委屈,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好父亲,现在我才知道,我这想法一开始就是错的,是我害了她,她这样,若是生活顺遂,倒也不打紧,若是不顺,那她只会让自己的生活更糟糕,可是生活哪有事事如意的?若我当初像教导她几个哥哥那般教导她,她现在也不至于灰溜溜的回到村里。”
许酒看着许家阿爷这般,心里有些堵:“阿爷若是担忧姑姑,我可以帮她,他们需要钱,您知道的,我不缺这些。”
许家阿爷摇摇头:“钱帮不了他们,你姑父现在最需要的是学会脚踏实地,在村里种几年地也未尝不可,而你姑姑,她应该学会怎么去承担一个妻子、一个母亲的责任。”
许酒低头沉思,半晌后抬头正色道:“帮得了,我的钱足够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