稳婆经验丰富,但到底也只是助产,早产凶险,这种情况,什么保证的话都不敢说,只能承诺自己会尽力。
“我看你家孙女在,或许她有法子,上次张家那媳妇儿大出血,都是她给救的。”稳婆想了想,才说道。
许家阿奶心里没底,治病救人许酒是在行,可这女人生孩子,到底跟患病不同:“老二媳妇儿,这生孩子还得靠你自己,你想想你盼了这么久的孩子,你总也是想他安安生生的生下来的。”
张氏看看许家阿奶,又看看柳氏,想打起精神,却只是徒劳,不由的有些泄气。
柳氏宽慰道:“你别急,我们都在呢。”
许青柠端着药进来,感受到里面沉重的氛围,心猛地一沉:“阿娘,喝药吧。”
张氏在柳氏的帮助下,坐了起来,许青柠一勺一勺的喂着药,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喝完药,张氏的状态好一些了,许青柠要出去,被张氏拉住了手:“青柠,阿娘对不起你,若是这一次阿娘熬不过去,你往后好好过日子,我……”
许青柠厉声打断张氏的话:“阿娘少说些话,保存体力,阿酒说你不会有事的,我相信她,我先出去了。”
张氏看着许青柠的背影,叹了口气,许家阿奶无奈道:“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张氏这才把精力都集中在生产的事情上,过了半刻钟,稳婆又给检查了一下,然后说道:“估摸着还要两个时辰,趁着现在吃点东西吧。”
“我去做。”柳氏连忙应了,去厨房。
厨房里许青柠在呆呆的坐着,锅里的水已经不知道翻滚了多久,泛着一圈白边。
柳氏见状,拍了拍许青柠的肩:“别担心,我来给你阿娘做点吃的,阿酒呢?怎么没见人。”
“她回去拿药了。”许青柠回神,解释道。
柳氏皱了皱眉,有些不安,张氏这次竟然这么凶险吗?
柳氏手脚麻利的做了碗汤面,端到张氏屋里,张氏没有胃口,但还是强撑着吃了半碗,看的柳氏有些心酸,是了,生孩子哪有不凶险的?
好好的人尚且难,张氏如今这般状态,那便是难上加难。
许常富看着几人进进出出,屋里却没什么动静,心慌的很,嫂子生产,许常明不好在产房外守着,这会儿也不在,许常富想说说话都找不着人,苦闷的蹲在门口。
许酒回家拿的,是续命的药,张氏情绪不对,顺利生产之后很可能出问题,许酒拿过去也是备着,没事最好,有事也能把命先拉回来。
“阿酒,你二伯娘没事吧?”许常富见许酒进院子,几步冲到许酒面前。
许酒看着许常富紧张的样子,随口问道:“二伯娘这些日子忧思过重,二伯没有察觉吗?”
许常富眼底满是苦涩:“察觉了,我也劝过,也让你阿娘阿奶劝过,就是不好使,她夜里睡不着,白天吃不下,你送的那瓶保胎的药丸子,已经被她吃完了。”
那瓶药丸子是之前张氏情绪波动太大,当时把脉没什么事,为了以防万一,还是给备了药,这会儿说什么都无济于事了。
许酒进屋瞧了瞧,接下来的事情稳婆能做,自己帮不上忙,便从屋里出来了。
“我们好像一直没有问过你,我阿娘这胎,是个儿子吗?”许青柠沉默的坐在许酒旁边,忽然淡淡的问道。
许酒眼神闪了闪,没说话。
许青柠也不是非要一个答案,只是觉的太安静了,安静到让人心慌。
屋里传来稳婆指挥着张氏用力的声音,许青柠听着,没有张氏的声音传来,许青柠摸着自己狂跳的心口,暗骂自己没出息。
“阿酒,快进来,你二伯娘晕过去了,叫不醒。”柳氏突然冲到门口叫许酒。
许酒起身进去,张氏头发已经湿透,黏在耳边,脸色苍白,稳婆正着急的给人掐人中,只是张氏病无反应。
“快,得让她赶紧醒过来。”稳婆见许酒进来,催促道。
许酒给扎了针,过了几息,张氏才悠悠转醒。
“阿娘,阿娘,我不成了,我没力气了,保小吧。”张氏双目无神的看着床顶,虚弱的叫着许家阿奶。
“说什么傻话?你怎么就不成了?你若不成了,你那些孩子们怎么办?常富怎么办?青山今年就要考举人了,你不想瞧瞧吗?”许家阿奶强忍住泪意,大声道。
张氏小幅度的摇了摇头:“不瞧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嘛,我不是个好阿娘,没了就没了吧,就是要耽误他了,你让他别怪我。”
许家阿奶叹了口气,又问:“那你肚子里这个呢?自小没了阿娘,那日子怎么过?”
张氏扯出一个笑:“他是儿子,儿子日子好过,好过的,就是劳烦阿娘费心了,你让常富给我守孝一年吧,守满了就再娶一个。”
许家阿奶还要说话,便听到一声极清冷的话在自己耳边响起:“是个女孩。”
张氏愣愣的看着许酒,许酒又语气平淡的重复了一遍:“是个女孩。”
张氏下意识配合着稳婆的声音使力,不多时,便听到稳婆喜悦的声音:“出来了出来了。”
张氏的目光落在稳婆手上那个瘦瘦小小哭声微弱的孩子身上,眼角的泪不断的滑落,渐渐的,整个人仿佛又焕发了生机。
许家阿奶见状,更担忧了,就怕这是回光返照,也顾不上看孩子了,赶紧让许酒给张氏瞧瞧。
许酒知道张氏不是,她现在很好,有时候人的心情,比良药好用,但还是听话的上前把脉:“没事,月子期间好好养着就是了。”
许家阿奶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我今天就搬过来,照顾你坐月子,你别哭了,月子里不兴哭。”
张氏眼神不离孩子:“孩子,让我看看孩子。”
稳婆把孩子放在张氏面前,张氏满是怜爱的瞧着,目不转睛,早产的孩子是真的不好看,但张氏却像看着什么珍宝似的。
看了半晌,张氏才希冀的看着许酒:“阿酒,给你妹妹看看,要怎么调养?”